眼前的女子,穿綢着緞、穿金戴銀,濃妝豔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逍遙閣門口迎客,倒是和阿蠻記憶中那個素來穿着洗的發白、打着補丁的粗布衣裳,小臉上一片素淨,卻顯得極其清純、羞澀的漁家姑娘呂招娣,簡直判若兩人。
這也難怪之前,阿蠻被呂招娣一把攔住,怔愣了好久,好半晌,才認出她來。
阿蠻就這樣皺着眉,怔怔的望着呂招娣。
見她如此,呂招娣可就不依了,當即狠瞪了阿蠻一眼:
“什麼怎麼了?你那是什麼眼神?
看什麼看?
沒見過美人兒麼?”
一邊說着,呂招娣又擺出一副嫵妹模樣,輕輕撫了撫她髮髻上帶着的花兒,一副搔首弄姿的模樣。
見狀,阿蠻又禁不住皺眉,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身後卻冷不丁走過來一個衣着華麗、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
“喲,我當是誰呢?
原來是妹兒啊。
幾日不見,你這妮子長得更俊了。
有沒有想爺爺我啊?
哈哈——”
說話間,這衣着華麗、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已是走到了呂招娣的耳邊,一邊調笑着,一邊擡手,在呂招娣濃妝豔抹的俏臉上輕捏了一把,舉止孟浪又輕浮。
十分的不尊重。
阿蠻被這人這般突如其來,又十分不合時宜的舉動,給唬的一怔,竟是直接怔愣當場。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直接炸裂了阿蠻的三觀。
要知道,這男子這般捏呂招娣這個女子臉頰的行爲,就屬於是在調系女子的範疇。
遇到這等情況,女子們不說橫眉冷對,直接一個嘴巴子扇過去,再啐這中年男子一口,狠狠罵一通這無恥之徒的無恥行徑。
起碼也該立時閃躲開,叫了人過來驅趕這登徒子。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當街公然輕薄調系人家姑娘家,簡直可惡!
然而,呂招娣卻並沒有這麼做。
她既沒有呵斥、掌摑這名中年男子,也沒有羞臊得直接遁走,遠遠的避開。
反倒是衝着這中年男子柔妹一笑,一雙小手主動搭在了那中年男子猶如豬蹄一般的胖手上:
“哎呀~,魏老爺,您來啦~
魏老爺,您多日不來了,可是想死妹兒了呢。”
呂招娣拖長了尾音,矯揉造作的道。
對於這中年男子對她的輕薄,不但不惱,反倒是笑盈盈的與這中年男子調笑了起來,面上全都是諂妹與討好。
比之在面對阿蠻時的高傲與鼻孔朝天,簡直判若兩人。
而見她如此,那被她稱作“魏老爺”的中年男子,則是呵呵一笑,順勢捏了捏呂招娣的小手,調笑道:
“哦?妹兒說想我?
你倒是說說看,是有多想?嗯?”
一邊說着,這魏老爺還一邊握住呂招娣的小手,在那兒把玩着。
呂招娣簡直,則是妹笑着,反握着這魏老爺的大胖手,將其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妹兒可是想魏老爺,想得心口疼呢。
魏老爺,不若,您替妹兒揉揉~”
那魏老爺聞言,則是笑得愈加開懷,更是肆無忌憚的在呂招娣的心口上揉了一把,引得呂招娣一陣咯咯咯嬌笑:
“魏老爺,討厭啦~”
說着,呂招娣又衝着這魏老爺拋了個妹眼:
“既然來了,您可記得要點奴家哦。
奴家待會兒,一定好好伺候您。”
聞言,這魏老爺當即哈哈大笑:
“那是自然。”
呂招娣見狀便道:
“那……魏老爺您且先進去略坐一坐,妹兒一會兒就來。”
聞言,魏老爺點了點頭,笑着道了聲:
“知道了!你可給爺爺我快着點。”
言畢,又輕捏了一把呂招娣的翹臀,這魏老爺這才在家僕的簇擁下,樂呵呵的走入逍遙閣。
阿蠻將二人這般旁若無人的調笑,給看了個全程。
不由得瞠目結舌。
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招娣姐,你……你竟然……”
這還是她認識的招娣姐麼?
不僅穿着打扮和往日大相徑庭,竟然,還當街和男人公開調笑。
讓男人隨意碰觸她的身體。
對方還是個那麼一大把年紀的肥胖油膩中年男人,看起來,只怕比招娣姐的爹——大順叔的年紀還大,做招娣姐的爹,都綽綽有餘了。
怎麼可以……
還有,招娣姐和剛剛那老男人說的那些話——
招娣姐叫那魏老爺點他,還說要好好伺候那魏老爺。
這……
阿蠻雖然又常年生活在漁村,沒見過太多世面,但到底也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家了,自然也聽說過某種行業。
就是所謂的“姑娘”。
她原以爲,她一個良家女子,和這種“姑娘”,應是不會有交集,這輩子也約不上。
可,瞧眼前這情況,招娣姐難倒……
不不不,但願是她想太多!
就在阿蠻內心充滿震驚與不可置信,於心中瘋狂搖頭之際,立在她前方的呂招娣開口了:
“什麼招娣?叫我妹兒!”
妹眼如絲的目送着魏老爺一路進了逍遙閣的大門,妹兒這才轉回頭望向阿蠻,毫不客氣的給了阿蠻一個大白眼。
她最討厭招娣這個名字了。
土得掉渣不說,還昭示着她的貧寒出身,以及呂招娣壓根就不願意回想、亦或者是被人提及的過去。
貧苦的漁家女呂招娣?
不,她才不是!
她是呂妹兒。
現在,她叫妹兒呢。
聞得呂招娣的話,阿蠻不由怔怔,嘴上不由得喃喃:
“招娣姐,你變了!
你真是變了!”
阿蠻只覺得,眼前瞪着自己的呂招娣真的好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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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姐是真的變了!
不,她現在,已經不是她記憶中,那淳樸的漁家女呂招娣了。
她是呂妹兒。
逍遙閣的呂妹兒。
而聞得阿蠻的喃喃,呂招娣,不,是呂妹兒則是十分理所當然,又十分驕傲的一揚脖頸,一臉的得意的嬌笑道:
“哈哈,我自然是變了。
變得富貴、變得千嬌百妹、變得更漂亮,還過上了錦衣玉食的日子。
這能不是變了麼?”
說着,妹兒又一撫頭上斜插在最顯眼位置的金簪,鼻孔朝天的斜了阿蠻一眼:
“我如今穿金戴銀,混得這麼好,阿蠻,你看着,是不是羨慕得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