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怎麼不待兩天，席女婿都沒好好吃頓飯呢，你急着走啥？”
老媽追了上來挽留。
紀子綿回頭看向老媽。
老媽貪婪的眼神落在她手上的一紮現金上。
是留她，還是留錢，大家都心知肚明。
紀子綿冷聲說道：“你的飯太貴，我吃不起。”
席宸錦在門外等她。
他靜靜的站在柚子樹下，什麼事都不摻和，卻成爲了她心靈唯一的港灣。
紀子綿上前把錢交到了他手裏：“暫時幫我保管，到城裏了我去存卡里。”
“好，保證完成任務。”
席宸錦笑着接過了錢。
身後的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一紮錢。
28萬沒有多厚，兩手就可抓。
一向花慣了數字貨幣，她想象中的20多萬得用箱子裝一箱。
沒想到居然薄到兩手可握。
手機掃碼用久了，早就對現金沒了概念。
紀子綿看着那些人的眼睛恨不得長出一雙手來搶，笑格外燦爛。
這憋屈的滋味，也該到他們嚐嚐了。
老媽追上來。
知道她現在油鹽不進，直接略過她，跟女婿說道：“留下來玩幾天嘛，清明祭祖過後再走也行啊。”
席宸錦扭頭看了看身旁的紀子綿。
堅定的說道：“我聽綿綿的，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老媽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低聲罵道：“還真是她養的一條好狗，乖的很。”
席宸錦被罵，紀子綿的怒火一點就燃。
“那你聽爸的話這麼多年，你也是爸的狗？”
她話一出口，老媽的手就揮了過來。
席宸錦想幫她擋，被她一手摁住。
另一只手利落的接住了老媽揮過來的手掌。
一把甩開。
“我已經長大了，不是你想打想罵，就可以隨便打罵的。”
“喲，出息了，我養你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老媽一拍大腿，坐在地上開始搓腳喊冤。
紀子綿冷眼看着她坐在地上，嚮往常一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她都看膩了。
老媽卻沒演膩。
她聲音冷冷的：“我給你的，遠比你給我的多太多了，你已經倒欠我了，我已經不需要報答你什麼了，你別想從我這裏再得到一分錢。”
“你自己日子過好了，你貪得無厭，不管你老媽，也不管你年幼的弟弟，你說你姐被打，你給她錢，讓她自由啊，你光會說乖面子話，實際上錢都攥死在手裏，最自私的就是你。”
老媽見苦鬧不管用，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起身兇巴巴的罵着。
審視紀子綿的眼神就像在看仇人。
老媽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插的她心間隱隱作痛。
她更加堅定了，以後再也不要回這個家的想法。
“我自私怎麼了，我自私我害別人了嗎？”
“你說我自私，我給家裏拿了多少錢？”
“弟弟呢，弟弟花了家裏多少錢？”
“我從小到大才花了你幾萬？”
“兒子要吃飯，女兒喝露水就能長大了？”
“憑什麼所有的東西，都要讓給弟弟，他有多年幼？”
“他馬上老婆都要娶進門了，孩子都要有了，要不要我幫他把老婆的內褲都洗了？”
“他結婚我出錢，他老婆孩子乾脆跟我過好了。”
紀子綿委屈的使了控。
滿眼失望的看向老媽，哽咽着說道：“你永遠都是那麼偏心，你說你不喜歡爸，但是你喜歡弟弟，你明明是女人，你卻把女兒當仇人。”
“你出去看看，誰家弟弟結婚，姐姐不要出錢的，怎麼到你這裏了，能委屈成這樣？”
老媽惡狠狠的咬緊了後槽牙罵着。
這裏的習俗就是這樣。
家家戶戶都是這樣過的。
姐姐的彩禮給父母養老，給弟弟結婚用。
弟弟結婚，姐姐就是要隨份子。
姐姐比所有賓客都親，紅包要包最大的。
這都是一直流傳下來的習俗，沒有針對個人。
她不知道怎麼自己養了這麼個女兒。
老媽只覺得臉上無光，看女兒的眼神滿是厭惡。
紀子綿憤怒的吼出了聲：“我就是委屈，委屈爆了，這委屈我受了半輩子了，我受不了了，我不受了！”
“你弟生個孩子，不都是跟你一個姓，你們不應該是最親的親人嗎？”
面對暴怒的女兒，紀媽媽覺得自己很委屈。
兒女多就是爲了離世後，姐弟之間互相有個照應。
怎麼他們還反目成仇了。
別人家都是和和睦睦的，就他們家三天兩頭就吵的面紅脖子粗。
紀媽媽卸了勁，失望的眼神緊盯着女兒，試圖在女兒身上找到家庭不和睦的原因。
紀子綿低頭抽泣着，緩了一口氣才擡起頭來。
“我們本來該是最親的親人，就是因爲你一碗水端不平，我恨透了弟弟，也恨透了你。”
罵完，擦了一把眼淚，她拉着席宸錦上了車。
留下老媽呆在原地。
車子還沒發動，好事的親戚就圍了上去。
七嘴八舌的跟老媽說着什麼。
她聽不見，但能猜個七八分。
低啞着聲音說道：“走吧，回家。”
席宸錦把錢放好，啓動了車子。
離開的路上，紀子綿沒看家的方向一眼。
卻在公路上看到奶奶的墳墓時，喊席宸錦停了下來。
下車，站在路邊遠遠相望，遲遲不肯離去。
山上的草木還是灰濛濛的一片，只有少數是翠綠的。
奶奶的墳墓是新挖的，新土是金黃色的，十分扎眼。
她遠遠的就能看到。
奶奶選的位置真的很好。
正對着公路。
每個彎道都可以看到。
不管是奶奶的哪個子女回來，她都能第一時間看到。
每次她們回來，奶奶都可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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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嬢嬢，我走了，以後常回來看你。”
她用方言低聲呢喃着。
聲音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她久久站在路邊不願意離開。
席宸錦陪她在路邊站了半小時。
紀子綿滿眼不捨，卻不得不轉身離開。
她長大了，飛出了這森林。
奶奶卻永遠的留下了。
上車系上安全帶的瞬間，她淚如雨下。
前方的路，是未來。
身後的路，是過往。
奶奶獨自留在了過往，她卻不得不向前走。
回城的路上，順利去存了錢。
她掏出了一張不常用的卡，把奶奶留下的單獨存了起來。
不管再難，她都不會動這筆錢。
奶奶把所有都藏着給了她。
小小的銀行卡，珍藏了奶奶對她所有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