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矇矇亮,宋蘭舟就已然坐在桌前,靜靜地等待着男人的到來。
沈巖見到男人獨自一人坐在那裏,他趕忙走上前去,“殿下怎麼不派人提前通報一聲!是下官怠慢您了…”
男人作勢就要同宋蘭舟行禮,宋蘭舟伸手扶住了身前的男人,他緩聲說道:“沈伯,不需如此。”
宋蘭舟眼神中透露出些疲憊,他輕聲問道:“沈伯,我今日前來是想問問您,當年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聞言,沈巖眼眸微顫,男人臉上的逐漸浮現出一絲痛苦。
沈巖坐在宋蘭舟對面,他聲音有些發澀地說道:“當年,殿下的祖父本是永州軍府的長史,軍中無人不稱讚孔大人清正廉潔,處事公允謹慎,體恤下屬…”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把軍府內的兵器全然偷運給外族,簡直是無稽之談!”
“永州的那批兵器丟了之後,當今陛下大怒,就派人把孔大人處理了,但他們當時不知道您的母親僥倖躲過了一劫。”
提起宋蘭舟的母親,沈巖語氣中有些哽咽,他緩了緩神接着說道:“殿下的母親當時已然有了身孕,不過那時沒有人知道她懷的是陛下的孩子…”也就是宋蘭舟。
男人緊緊攥住拳頭,他極力遏制住自己不穩的呼吸,對於他來說母親就是他的禁忌。
當他有記憶時,身邊就只有孔尋春一人,男人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卻也在永州過得很安穩。
直到多年後有個太監尋到他們,他說他的父親想見他們,就這樣宋蘭舟和孔尋春一同被帶走了。
沒想到那一次竟然成了和母親的永別,他進了宮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孔尋春。
因爲他出身低微,只是一個小小的長史之女生出的孩子,宮中無人在意他,隨着他年齡的增長,男人逐漸發現了事情的不對。
宋蘭舟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事情的真相,而他來永州也是因爲一切都有了線索。
男人的掌心被他雙手握成拳,用力地抵住,中間泛出的紅痕,昭示着宋蘭舟難掩的情緒。
沈巖皺了皺眉,他接着說道:“當年永州的鏢局最後一次做生意好像就是和軍府有關,具體是什麼事情,下官也不知道…”
“孔大人同孟掌櫃的關係不錯,所以當年的事情孟掌櫃也許知情。”
孟掌櫃也就是瓷行先前的掌櫃,如今瓷行換了掌櫃。
曾經僞裝的鏢局,現在也成了正兒八經賣瓷器的店鋪,要是想調查這件事,宋蘭舟必須要從瓷行入手。
這也是爲什麼沈巖要說趁裴玄之是獨自來的正好把他給處理了,因爲瓷行曾經發生的事情,現在被男人發現了…
“我知道了沈伯…”
如此看來他必須去尋裴玄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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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沅檀從牀鋪上醒來時,天邊已然大亮,女人起身輕聲喚道:“裴玄之?裴玄之你在嗎…?”
見外面沒有任何回聲,姜沅檀眉目閃過一絲憂愁,她生怕裴玄之不管不顧地去調查之前的事情。
其實最讓姜沅檀不放心的還是最後裴玄之的結局,她隱約感覺最後男人的死或許同這件事有些關聯。
女人連忙從牀上起來,姜沅檀下牀下得很着急,她連鞋都沒有穿就匆忙下地,去尋男人的身影。
“裴玄之,裴…!”未等姜沅檀把門推開,‘吱呀’的聲音便傳到了女人的耳邊。
裴玄之修長的身影逆着曦光,悠然出現在了女人面前。
男人今日換去了往日深色的衣袍,一襲藏藍色的錦緞長袍,墨發被簡單束起,氣質沉靜,往日身上的凜冽感減弱了幾分。
姜沅檀盯着裴玄之的模樣愣了一瞬,下一刻裴玄之便伸手將女人抱了起來。
裴玄之眉頭輕輕攏在一起,“阿檀怎麼不穿鞋就跑了下來?”
聽到男人這麼叫自己的名字,姜沅檀還沒有完全適應,她的耳朵紅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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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腿心固在裴玄之的手掌中,姜沅檀小腿擺了擺,“還不是因爲擔心你…”
裴玄之笑了笑,他把姜沅檀放在軟塌上,“擔心臣做什麼?”
“擔心你…”姜沅檀剛想說出口,耳邊就傳來了系統提示的聲音。
“宿主,你和裴玄之如今的進度就快要完成了,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女人眼色微變,她連忙噤聲收回了方才要說出口的話。
天殺的死系統,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聞着味兒就來了,現在她還不能讓系統發現自己要幫裴玄之…
姜沅檀換了一副表情,她轉而說道:“我不管,反正你以後做什麼事情都得同我說一聲!”
裴玄之挑了挑眉,他倒是很享受眼下這副樣子。
男人無奈地摸了摸女人的頭,他裝作沒看出來姜沅檀的不對勁,輕聲說道:“嗯…”
裴玄之注意到姜沅檀像是不大會侍弄頭髮,他便主動拿起桌子上的木梳。
男人記住了女人當才的話,他一邊替女人盤發,一邊主動地說道:“臣今日要去同宋蘭舟見面,娘娘要去嗎?”
裴玄之的手指很靈活,姜沅檀坐在他身前,感受着男人在她發間的動作。
姜沅檀微微擡眼,她眉心輕擰,“宋蘭舟見你做什麼?他不是一直不願見你嗎?怎的又願意了…”
女人知道裴玄之查的這件事可能與宋蘭舟有關聯,但宋蘭舟突然鬆口要同裴玄之見面,姜沅檀有些懷疑。
女人語氣中對自己下意識的維護,讓裴玄之的心裏蕩起一絲漣漪。
男人眼眸輕顫,他垂下頭慢慢靠在姜沅檀的脖間,裴玄之聲音有些悠揚,“阿檀想同我一起去嗎?”
裴玄之的睫毛很長,姜沅檀的脖子上傳來陣陣癢意,女人聳了聳肩頭,她怎麼感覺,裴玄之像是變了一個人?
難道戀愛中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嗎…
姜沅檀思考片刻沉聲應道:“行,我同你一塊去。”她倒要看看,這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麼事情。
女人覺得這一切的關鍵點還在宋蘭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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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臺樓閣中,珠簾繡額,燈燭晃耀,一層連接着一層的雅室,密閉在其中,讓人看不清裏面的境況。
宋蘭舟端坐在桌前靜靜地等着,陳風蹲在男人耳邊,輕聲說道:“殿下,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