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惜睜開眼的時候,渾身劇痛,手指都感覺動彈不了,她看到近在咫尺的慘白卻難掩精緻。
“阿景……”
他歪頭靠着她,臉色是不正常的白色,嘴脣是青白色。
她這才發現兩人極璦昧,她坐在他懷裏,他一只手摟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被子上,手掌裹着白紗,沙發底下的血紅色透了出來,但已經凝固了。
“我記得我……被施嬤嬤趕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艱難地擡起手,半天才恢復知覺。
等身體都恢復知覺,她立刻側開身體,身後的往後倒去,她急忙扶住他,“阿景!”
把人扶着躺下,她從牀上下來。
雙腿一趔趄差點摔倒。
扶着牆,慢慢走出樓閣,她現在滿腦子的疑惑。
天還尚未大亮,整個雪閣靜悄悄的。
她來到主殿,見裏面還掌着燈,她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就看到雲蘭半靠在榻上,腳邊小宮女守着火爐,見她進來,小宮女猛地站了起來。
雲蘭被驚醒,看到她,眼前一亮,急忙起身,走了過來。
她問:“爲何不睡在牀上?”
“你真的活過來了?”
活?
“我昨晚怎麼了?”
“昨夜,你差點死了!”她壓低聲音湊近芸惜耳邊,“你弟弟找了個嬤嬤來救你,他們說我是孕婦不能跟去閣樓,我就一直在這守着,不敢讓任何人上去打擾。”
施嬤嬤救了她?
“芸惜,你怎麼會中毒?”
雲蘭突然一臉嚴肅地問她。
她只是一個小宮女,誰犯得上用那麼厲害的毒藥對付她?
“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不想騙你,但我不能跟你說,說了只會連累你,雲蘭你是要在這個皇宮過一輩子的,有些事,還是裝糊塗得好。”
“可是——”
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扭頭,就看到林景州虛弱地走了下來。
芸惜立刻跑過去扶住他,“怎麼樣?”
“我該回奉天宮了。”
“可你的身體……”
林景州看她一眼,淡淡一笑,“你的毒解了,我們不必再受制於人了。”
她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芸惜看了一眼天邊,這時候宮女太監都該起來忙了,她的確不能耽誤林景州的時間了,“小心點。”
“嗯。”
林景州一步一步走向雪閣大門口。
雲蘭走過來,感慨一句:“你弟弟是我見過奴才裏最厲害的人了,他若不是太監就好了。”
末了又加一句,“小田喜歡你弟弟。”
芸惜扭頭看向雲蘭。
雲蘭笑笑,說道:“別覺得震驚,你弟弟如今年歲還小,再過幾年,再長大些,恐怕不只宮女了,說不行後宮主子也喜歡呢。”
“你,你胡說什麼?”
雲蘭朝她眨了下眼,“別以爲不可能。我比你在宮裏多待了兩年,懂得自然也比你多,這也是陛下可悲的地方,他選了這麼多美人進宮,又不寵幸,后妃總要自己找點消遣的,那些相貌俊朗的太監……”
“我不相信!”
她前世在宮裏待了十年,也沒聽說過哪個后妃會跟太監搞在一起。
“你還是太天真了,且等着吧。今日,你不用在我跟前伺候,好好休息。”
雲蘭扶着腰,悠閒地回了主殿。
芸惜站在原地發愣。
“芸惜,不冷嗎?”
她一扭頭,就看到小田站在院子裏,手裏端着一盆熱水,“你昨晚不舒服,今天好好休息。”
……小田喜歡你弟弟!
腦海裏莫名冒出這句話。
她想象了一下林景州摟着小田……突然,眼前的人長得就不那麼順眼了。
小田走了過來,一臉關心地看着她,“還不舒服嗎?”
“你……我沒事,我先回房了。”
想問她是不是喜歡林景州,可她問不出,心底浮起一絲煩躁,她快步從小田身邊走過。
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她躺在牀上,滿腦子都是小田喜歡林景州這件事。
怪不得,林景州每次來找她,小田都會跟他打招呼,平日也都對他笑臉相迎,原以爲是她做人成功,如今卻是知道了。
小田想當她弟妹!
知道了這件事,芸惜一上午心裏都悶悶的,小田什麼都沒做過,也沒說過,她的心意也不曾跟其他人說過,按理說,芸惜不該在意這件事,可她就是在意了。
在意到飯也吃不下,整個人亂成一團。
傍晚,林景州又來了。
小田殷切地上前來,“小林公公,你找芸惜?主子體恤,讓她在屋裏休息,我去叫她。”
“嗯。”
小田倒了一杯熱茶,害羞地遞上前,“天冷,小林公公喝點茶暖暖身子。”
他伸手接過茶杯,沒說話。
這一幕落在芸惜眼裏,她心中的悶窒更重了。
小田沒有她好看,但身條好,人又乖巧聽話,不!她才不乖巧聽話……心思明明就不純!
林景州雖然長得好,但他才十四……不,十四歲生日還沒過呢,小田可比她還大了兩歲!
她難道想女大三,抱金磚?
雖然,但是林景州的確是個金磚。
又氣又怒,最後索性把所有氣都集中在了林景州身上。
沒事,長那麼好看幹什麼?!
“芸惜?剛好,你弟弟來找你!”小田看到她,急忙開口喊她。
林景州擡眸,看到她,眼底慢慢浮起一抹暖色。
芸惜走過來,見林景州表情柔和,心中疑惑,這人平日對旁人都冷冰冰的,對小田倒是很溫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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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林閻王,竟然跟一個小宮女站在一起聊天,還喝她的茶。
之前在雪閣掃雪,她給他茶,他爲什麼不喝?!
越想,臉色就越是難看。
“你怎麼了?”
林景州擔心地看着她。
小田在一邊開口:“不打擾你們姐弟說話了,我去幹活了。”
沒有了外人,林景州伸手去拉她胳膊,還沒碰到,就被她避開了,她側過身,表情淡淡:“我沒事,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語氣生硬,表情疏離。
林景州一瞬回想起了前世,他第一次鼓起勇氣去見她,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的反應,“小林公公有什麼要吩咐的嗎?如果沒有,奴婢要去內府幫主子拿東西了。”
半晌,沒聽到林景州說話,芸惜心裏七上八下的,扭頭看去,就見對方臉頰蒼白,漆黑的眸子,透着一股不知所措的茫然還有……委屈。
他很好看,冷起來讓人懼怕,明明是太監,卻沒有一點女氣,反倒更具清冷少年的疏冷。
此刻,卻像一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的小狗一樣。
不知爲何,看到他這幅樣子,她的心一下就軟了。
“對不起,我語氣不好,你身體怎麼樣了?”
林景州低聲說:“我沒事。你呢?剛解了毒,有沒有其他不舒服?”
“沒有。”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子,裏面有一味藥,他拿出來遞給她,“吃了吧。”
“這是什麼?”
“我向太醫院買來的,對你身體有好處。”
她伸手接過,剛想送進嘴裏,想起自己之前騙他吃的解藥,眯起眼睛問:“這不會是什麼重要的藥,給你的,你給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