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劇烈一痛,戰景熙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光了般癱軟在地上。
盡力了……
醫生說,他們盡力了……
腦子裏反覆地響着這幾個字。
“景熙!”蘇暖暖心疼地俯下身要抱起她,這才發現她全身都冰涼又顫抖。
醫生這時看向幾人,“哪一位是他的女兒?病人一直說要見他的女兒。”
“我……”戰景熙沙啞着嗓音開口,“醫生,我,我是,我是他的女兒。”
她進到搶救室時,醫護人員已經將各種管子從戰建東身上撤下來了。
他孤零零地閉着眼睛躺在那冰冷的病牀上,戰景熙走過去,跪在牀邊將他乾枯的大手握在掌心裏,她輕輕地喚他,“爸爸,七七回來了,七七來看你了。”
她聲音落下去好幾秒,戰建東才緩慢地睜開眼睛,他虛弱極了,可看到是她,他隨即笑了,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個很小的孩子,語氣也是哄小時候她的那種軟,“是七七啊,巡演結束了?”
“嗯!”戰景熙強忍着淚水點頭再點頭,“我,我還給爸爸帶了好多禮物呢。”
“好,好,好!”戰建東不住地點頭,眼睛半分都捨不得從她臉上移開,“看你氣色這麼好,爸爸就放心了,七七啊……”
他叫着她,望着她的漂亮的臉蛋,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是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對不起你。”
“沒有,沒有,”戰景熙搖頭再搖頭,“爸爸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愛你,七七愛你,爸爸!”
“爸爸不值得你愛,爸爸不是個好人。”眼淚順着眼角一滴滴落下來,戰建東苦苦地看着她,“如果不是爸爸,你小時候不會經受那麼多磨難,更不會被周硯川傷害,是爸爸的錯,一切都是爸爸的錯……七七,下輩子不要再選爸爸當爸爸了,爸爸不配,爸爸不配有你這麼好的女兒。”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不管是下輩子,還有以後的多少輩子,我都要選爸爸當爸爸的,你別哭好不好?爸爸,七七就在這裏,以後七七哪裏也不去了,七七每天陪着你好不好?”
可戰建東卻因她的話眼淚越流越多,他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他這個女兒了。
除了富足點的生活,他什麼都沒能給她,還害她年紀輕輕就沒了孩子。
“爸爸要走啦,”戰建東說着伸手想要像她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臉,可已經沒有了力氣,“之前爸爸還說,也不知道在走之前能不能見到我的乖寶七七,現在見到了,爸爸一點遺憾也沒有了,以後,爸爸會在天上保佑你的,我的乖寶這麼可愛善良,她這一生都要很幸福很幸福纔行啊!”
戰景熙隱忍了半天的眼淚在這一刻徹底決堤,“不要,爸爸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我不要你走,爸爸,我不要你走!”
戰建東輕搖着頭打斷她,“乖寶,答應爸爸,爸爸離開後,要好好活着。”
不等戰景熙回答,他又說道,“爸爸……咳咳,爸爸有件事想要交代你,岑,岑靖……爸爸想,你在爸爸走後,去祭拜一下他,我對不起他們家,替我去看看他……我的乖寶,你替爸爸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戰景熙點頭又點頭,“我知道,爸爸你放心,我一定……我一定去,我一定去!”
“好,乖,不哭,不哭啊七七,”戰建東老淚縱橫,依依不捨地看着她,“我走後,乖寶你要聽媽媽的話……和遠航……和遠航好好過日子,他,他是個好男人,他會……他會對你,對你……”
一句話還未說完,他伸着的手就垂了下去。
“爸,爸……”戰景熙看着已閉上眼睛的戰建東,她小手緊握住他早已沒什麼溫度的大手,“爸爸,不要,你睜開眼睛,你看看我,爸爸……我是你的乖寶,你怎麼可以丟下我……爸!”
淒厲的哭喊聲響徹了整個搶救室,可已經逝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守在外面的方沁蓉聽到這聲音瘋了似的衝進去,她看着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戰景熙,再看躺在那裏沒有半點氣息的戰建東,心底所有的悲傷都化成了濃濃的仇恨。
沒有了。
她什麼都沒有了。
戰傢什麼都沒有了,方家也什麼都沒有了。
她努力了一輩子,臨了了,什麼都沒有了也就算了,還把她的女兒給搭了進去。
所以,這就是她的報應,是嗎?
一旁的蘇暖暖這時正要走到母女身邊去,戰景之卻叫住了她,他雙眸猩紅地看着她,“小嬸嬸,麻煩你這幾天幫我照顧好景熙,任何時候不要留她一個人。”
他們父女倆的感情比一般的父女要深重的多,何況,景熙這麼久都沒見過戰建東,現在一回來便成了這樣,她心裏一定有很多遺憾,連她這個外人都覺得太突然,太讓人接受不了,景熙得多難過。
蘇暖暖凝重地看着戰景之,“你放心,這次我一定寸步不離她。”
“……”
獨白島。
別墅三樓。
“我以爲你會怪那姓傅的。”霍硯清站在病牀前,看着無聲無息的周硯川,沒什麼情緒地開口道。
霍硯森聽完涼笑一聲,落在周硯川臉上的眼神漫不經心,“爲什麼要怪?我本來也是想他再這麼鬧就給他幾槍的。”
霍硯清,……
他擡眸看過去,五官跟他極相似的男人,眸底一片涼薄,全然沒有半點昔日兄弟情的樣子。
半晌,他扔給他一句,“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重色輕弟。”
雙手負背的霍硯森撩起眼皮懶懶斜他一眼,“自然是不能跟你這種只會被女人甩的處男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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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硯清再次,……
他無語的正想回懟他一句你以前也不是總被前嫂子甩,霍硯森的手機就響了。
他接下來,那頭恭敬地道,“霍董,催眠師已經到了,要他現在就進去嗎?”
霍硯森簡短地應了聲嗯就掛斷電話。
再次落向周硯川身上的眼神,意味又深長。
霍硯清看看他,再看仍昏迷不醒的周硯川,沉銀着問道,“真要給他催眠讓他忘了戰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