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一圈周圍的鄰居，都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突然之間一家人搬走了，問搬去了哪裏，也沒人知道。
天底下，總不會有那麼巧的事。
可小姨既然知道，爲什麼不說呢？
媽媽再怎麼也是她的姐姐啊。
當然，事後她找私家偵探去查過，可幾番折騰也沒查出來過什麼。
她倒是也隱晦地在老太太面前提過，可老太太次次都神情自若，表情都沒有變過一下，完全不認識她父母。
但現在……
奶奶。
難道是奶奶之前跟紀老太太認識？
程思寧仔細想了想，如果奶奶和紀老太太認識，怎麼她從未聽奶奶提起過？
“滴滴！”
驟然響起的鳴笛聲打破了程思寧的思緒，她猛地醒神過來，側目看了眼駕駛座上的紀少衍，她整理了下膝上的包開口道，“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
紀少衍冷冷地掃她一眼。
“我知道你不想送我，我自己打車去瑜伽館。”程思寧解釋。
她以爲她這是爲他着想，畢竟他陰沉着臉，滿眼寫着抗拒，誰知他聽完冷嗤一聲，低沉的聲音諷刺十足，“然後給你打電話你不接，又故意玩失蹤讓老太太着急？”
“……”
車廂內很安靜，也大抵是他還是個陌生的聲音，肚子裏的小傢伙忽然動的很歡快，程思寧好喜歡孩子的胎動，很有趣，會讓她覺得一切也並沒有那麼糟糕。
可小傢伙現在這樣的拳打腳踢，她卻只覺得悲涼。
他知道，他爸爸張口閉口都是傷害人的話嗎？
她張着嘴，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別開臉一一嚥了回去。
算了。
說了他也不會信的。
許久都聽不到她的聲音，紀少衍餘光下意識往副駕瞥過一眼，女人安靜地坐在那裏，無聲無息地看着窗外的景緻。
不像她的風格啊！
他可是記得，以前的程思寧有多伶牙俐齒。
但從昨天，不，應該說是從發現她懷孕的那天下午起，她整個人好像就變了。
一直到瑜伽館，程思寧都沒再說一句話，沉默地揹着包下車。
是快走到教室後，才發現紀少衍就在她身後。
她停下腳步，“要一個小時課程才結束，你去忙你的吧，我會給劉叔打電話讓他來接我。”
“你以爲我想來？”紀少衍冷沉着臉示意她看向窗外。
程思寧不解地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他那輛賓利的旁邊有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定睛一看，是紀家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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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老太太一把年紀了怎麼還這麼調皮呢！
陸續有同學過來，週末，十個有九個都是夫妻兩個一起來的，想到這麼天來同學還有老師都這麼熱心，等下紀少衍進去，這麼好看的一張臉會引起注意不說，跟她熟了的那幾個同學一定多少都會說他些什麼的，他聽了恐怕會更討厭她了。
程思寧思忖着看了看不遠處的休息區，“上課會很無聊，紀總，你如果要等我的話就在那邊等我吧。”
聞言，紀少衍眉心微微蹙起，“程阿醜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程思寧目光平靜地看着他，“你是要陪我進來上課嗎？你這麼久都沒出現過，一定會有人對你很好奇，你喜歡被人圍着問嗎？還有，你又能過來陪我幾次呢？”
她說着淡淡地笑了下，“如果不能一直陪我，也不是心甘情願地來陪我，那你還是別進去好了。”
呵。
他就說，他就說伶牙俐齒的又總不要臉皮的程思寧怎麼會變。
“心甘情願，”哪怕是這樣的公共場合，紀少衍看向她的眼神仍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了，“程阿醜，別說是我沒時間，我就是有，也不會陪你這種麻煩精！”
程思寧被他氣笑，隱藏已久的反骨也被他激了出來，她眸光冷豔地看着他，“是，紀總，我是麻煩精，我不配你，我什麼都不配，蘇念槿好，又合你的心意，又從來不會麻煩別人，可是怎麼辦呢，她就是不喜歡你。”
“程阿醜！”
“我在啊。”程思寧坦然地看着被她激怒的男人，她想，也是多虧這裏人來人往的，不然他還真說不準就會對她動手了，畢竟，他看起來就一副恨不得殺了她的樣子。
手上的水果還有她的手機，雖然都也不是太重，但她一個孕婦，拎走了也實在不是什麼好體驗，重要的是，她不想跟他吵。
“我要進去上課了，紀總自便。”
她今天穿的是件肉粉色的針織衫，內搭是黑色的孕婦裙，頭髮又是綁成了高高的丸子頭，年輕又俏麗，四肢纖細，氣質出衆的哪裏像是個快七個月的孕婦。
紀少衍站在原地，看着她緩緩地挺着肚子進入教室，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下頜線也緊緊地繃着。
死女人！
等她生下孩子，他必定會讓她爲剛纔的話付出代價。
沉臉收回視線，筆直的長腿剛要邁向休息區，陌生的議論聲就灌入耳朵裏。
“老公你說，小可樂媽媽她今天會不會又是一個人來的？”
“這我哪知道，反正我每週都來陪你不就好了。”
“唉，我也是看她可憐嘛，再有幾個月都生了，她老公還都在外地出差呢，哦，上次產檢，我還在醫院碰到她了，也是一個人，不過她心眼可真好，之前有一次你沒陪我來，下課時我突然有點難受，她一直陪着我，還讓她家裏的阿姨幫我叫車，都把自己那些進口水果和我分享呢，平時也是啊，我們一起上課，有同學餓了時，她那裏只要有吃的，她都會分享，她人好好的。”
“那你平時上課時多和她交流些，這樣也省得她一個人在這裏上課沒意思。”
“我們都是孕婦，又這麼有緣份成爲同學，我當然會啦，可你說，別人再好能有她老公陪在她身邊好嗎？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罪都讓她受了！”
“……”
聲音漸漸遠去，腦中閃過昨晚回老宅，程思寧挺着肚子，一個人緩緩地往別墅裏走，紀少衍喉結微微滑動了下。
然後鬼使神差地他挪動着腳步，往教室走了走。
在門口站定，幾乎第一眼就看到了程思寧。
因爲只有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她坐在靠後面的位置，外面金色的陽光灑進來，她小臉白白淨淨的，很認真地聽老師講着什麼。
沒多久便到了做動作的時間，別的孕婦都有老公幫襯着，甜甜蜜蜜的，偶爾地，還有男人會情不自禁地親女人一下，愛意滿滿。
程思寧一個人，做動作要慢些，瑜伽老師會特意走到她身邊指導着她，她溫柔地跟老師說謝謝。
有同學跟她搭話，大抵是在問她怎麼還是一個人過來的，她也是很溫柔地笑着答，“孩子的爸爸在忙。”
聲音不大，但紀少衍聽的一清二楚。
她說這句話時，整個人也是很平和，沒有抱怨，沒有生氣，就很簡單地陳述，也並不在意別人投過來的同情目光。
彷彿是習慣了。
也彷彿……
紀少衍看着那張他熟悉到骨子裏的小臉，大手握住門把。
“蘇總，蘇總，求您看在咱們已經合作多年的份上，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蘇總。
蘇。
會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