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衍呆呆地看了一圈發現，所有的禮物都是從小可樂三歲起開始的，三歲。
這些天來，程思寧總是靜靜地對着孩子發呆的場景涌入腦海裏。
他瞬間明白了些什麼，他也記起了當初他離婚協議上面那些苛刻的要求。
離開紀家，除非是老太太過世，她此生都不許再踏入帝都一步，更不能跟孩子見面。
她這個母親的角色，從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起，在孩子這裏，就已經死了。
死了……
呵。
紀少衍，他低眸問着自己，你都做了什麼？這兩年，你都做了什麼？！
你這麼傷害她，踐踏她，可她從未向你說過什麼，也從未向你要求過什麼。
她那麼小心翼翼，所求的只是你對孩子好一些。
她這樣不捨，都沒敢對你提一個字。
程思寧……
紀少衍雙眸含淚看着那些禮盒，嘶啞的嗓音低喃道，“我錯了，少衍哥哥錯了，你回來，回來好不好？”
一片靜謐，沒有誰能給他迴應……
–
三年後。
帝都啓翔幼兒園。
童映心跟隨着一衆家長站在門口，第一眼就看到穿着園服，精緻帥氣的小可樂。
“小可樂！”她開心地衝他招手。
“哇，紀程，這個漂亮的美女又來接你了哎，她是你的媽媽嗎？”同班的小女生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問小可樂。
四歲的小男生有着與他這個年齡不符的高冷，“不是。”
“啊？”女同學好奇，“她不是你媽媽啊？那她爲什麼總來接你？我們都同學好久了，我還沒見過你媽媽呢？”
小可樂抿脣低下頭沒有說話。
“噓！”這時，女同學後面的一個男同學拉了拉她的胳膊，“向朵朵，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嗎？紀程的媽媽早就翹辮子了。”
叫向朵朵的小女生睜大了眼睛，“他媽媽死了嗎？”
聲音落下，她就感覺到一股涼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對上小可樂冷冷的眼神，她嚇得縮了縮小身板。
反應過來後忙向他道歉，小奶音軟軟甜甜的，很誠摯，“紀程，對不起，我不知道啦，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
小可樂沒看到一樣，繼續朝他走着。
向朵朵是真的覺得很抱歉，“紀程，你生氣了嗎？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啊，我還想明天的研學的時候跟你坐在一起呢，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玩。”
小可樂緊抿着小嘴沒理她，跟老師說了聲再見後就走向童映心。
“映心阿姨。”
童映心這半天一直看着他，自然就看到他似乎和同學不太愉快，“跟漂亮小女生吵架了嗎？”
小可樂點頭，無聊地踢了下腳下的石子，“她以爲你是我媽媽。”
童映心，……
她心疼地俯身抱了抱他，開口時，聲音裏已帶了哽咽，“想媽媽了？”
小傢伙低着小腦袋，不說話。
三年前，程思寧的葬禮後，他大病了一場，好了後，好像小小的人兒就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尤其上幼兒園開始，他就變得話更少了，沉默的完全不是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童映心擔心他心理上會有什麼問題，所以只要有空就過來接他，一起去北山別墅。
怕再說下去他會哭，童映心移開了話題，“綿綿妹妹在家裏等你呢，張奶奶也做了你喜歡吃的烤餅乾，今晚和映心阿姨在一起好不好？”
她以爲小傢伙會答應，誰知他卻搖了搖頭，“我想回太奶奶家。”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小可樂點頭，簡單地跟她說了老師要帶大家去研學的事，“太奶奶和爸爸說冰城太遠了，不讓我去。”
冰城，那不就是寧寧的家鄉？
童映心想了想開口道，“小可樂想去對嗎？”
小傢伙毫不猶豫地點頭，“上次大家去研學我就沒去，這次我很想去。”
“好。”童映心笑笑拍拍他的頭，“阿姨去幫你和太奶奶和爸爸說。”
“真的？”
這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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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映心溫柔地笑着握住他的手，“當然是真的，你認識映心阿姨這麼久，映心阿姨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傢伙一雙大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後問她道，“那你能告訴我，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童映心喉嚨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說不出來。
人都說小孩子小時候是沒有記憶的，她從前也是這麼認爲，畢竟寧寧走的時候他還不滿一歲，一個連一歲都不到的小孩子他能記住什麼呢？
很多人，恐怕包括紀少衍都是這麼認爲的，直到小傢伙到現在還時不時地問媽媽，說想媽媽，童映心才覺得或許孩子是記不住的，但有些感情，有些感覺是已經刻進了血脈裏的。
可她要如何說出你媽媽是死於一場火災這樣的話？
那分明是紀少衍的愚蠢造成的。
童映心久久不回答，小可樂也沒有再問。
但他的心裏還是很想知道。
回紀家老宅的一路上，一大一小都沒有再說話。
三年過去，紀老太太變老了很多，前些天還因心臟不適住院了，童映心去醫院探望時聽醫生說了，老太太身體已經不行了，也就三幾個月的事。
而令紀老太太最無法放心的就是小可樂這個重孫。
已經沒有了媽媽，再沒有了她這個太奶，就算是他爸爸這輩子都不再娶，也是個可憐的小孩。
而老太太一聽童映心說支持小傢伙去冰城研學，瞬間拒絕，“那麼遠的地方，萬一路上有什麼意外怎麼辦？老師和醫生照顧得再周到，能有在家裏舒服嗎？不行，我不放心。”
“他很想去呢。”童映心心疼地看着即使回到家裏也很安靜玩積木的小孩，“您沒發現嗎？進中班後，他話越來越少了，或許換個環境，會給孩子不一樣的感受，他這個年齡需要和同齡孩子在一起，而且他真的很少提要求，您考慮一下好嗎？”
紀老太太被她這一句她真的很少提要求登時失聲，這孩子，何止是很少提要求，他可以說是沒有要求。
和他的媽媽一樣，沒事時，最喜歡玩那些拼圖積木花。
“我想想吧。”
老太太話音落下，童映心就聽到傭人的聲音，“少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