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一陣喧譁,大家顯然都沒有想到,平日裏看起來本本分分的陳天志,竟然能幹出這樣一件大案,很多人都覺得難以置信,但是大家也都聽到了,剛剛陳天志自己已經承認了,他們就算再不信也得信。
張屠夫眼睛紅紅的,對楚韻汐說道:“多謝姑娘,爲我洗清冤屈。”
楚韻汐道:“其實,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陷害你的人有可能是陳天志?爲什麼一直沒有跟我們說?”
張屠夫垂下了頭,好半晌才道:“他跟了我八年,剛剛來我這裏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我自己沒有孩子,這麼多年相處,我其實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的,我雖然猜到了這案子有可能是他做下的,但是我真是捨不得把他供出來,我就想着,他喊了我八年的師父,就當我這做師父的爲他做點事吧。”
“如果定罪,就是死罪,你也甘心?”楚韻汐問道。
張屠夫苦笑,“不甘心又如何?有哪個做父母的,會把孩子推出去,換自己安全的?姑娘,若不是你查出了真相,如果真的定了我的死罪,我想,我應該也認了。”
楚韻汐覺得張屠夫真傻,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辯駁,只能長嘆一口氣,說道:“就當自己沒收過這個徒弟吧,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如果可以,再收一個徒弟,不過這次,可要擦亮眼睛了。”
張屠夫沒有成親,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楚韻汐是希望他能夠再收個徒弟,將來可以有人給他養老送終。
只是張屠夫卻苦笑着搖頭,“不收了,沒有那個心勁再教人了,就這樣湊合一天是一天吧。”
人各有志,楚韻汐也不能勉強,只好給張屠夫留下一些銀子就離開了,張屠夫說什麼不要,但是他怎麼追的上蕭慕北的步伐?
回到大理寺,楚韻汐和蕭慕北直接去了大牢見陳見逸,他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耷拉着腦袋坐在牢房裏,蕭慕北命人將他帶到審訊室,不一會兒,他就穿着囚服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楚韻汐看他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氣神,也不由得在心裏唏噓,一個人心裏的希望有多重要,當你心中有希望的時候,幹任何事情都是有勁頭的,而一旦這份希望被人拿走,整個人就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來,甚至很快枯萎死去。
“陳見逸,說說吧,你一個兵部侍郎之子,爲什麼這麼多年來要潛伏在這七樓街,跟一個屠夫爲伍?”楚韻汐盯着他問道。
陳見逸沒有回答,他擡起眼睛,問道:“我想知道,我到底是哪裏露出了破綻,讓你懷疑到了我?”
楚韻汐和他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退讓,過了一會兒,楚韻汐緩緩拿出長命鎖,舉了起來,“這個,你應該不陌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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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見逸瞳孔猛然收縮,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又似哭非哭,十分複雜,好半晌,他才哽咽道:“還好,終於找回來了,姑娘,能把它還給我嗎?”
楚韻汐看了蕭慕北一眼,蕭慕北點了點頭,楚韻汐站起來,走到陳見逸面前,將長命鎖遞給他,他珍而重之的接過來,放在衣袖上擦了擦,反反覆覆看了幾遍,才放入了懷中,長出一口氣。
“姑娘,你很厲害,就憑這個長命鎖,就找到了我,還把我的身世都調查了出來,我陳見逸栽在你的手裏,認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
楚韻汐微微一笑,“多謝你的認可,還是我剛剛的問題,你一個兵部侍郎之子,爲何潛伏在七樓街這麼多年?當年,陳家究竟發生了什麼?”
陳見逸顯然不願意回憶當年的事,他閉了閉眼,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這才開口道:“其實當年,陳家出事的時候,我還只有五六歲,那時候爹爹是兵部侍郎,他在朝堂上有政敵,那人爲了報復爹爹在陛下面前參他的仇,故意設計我孃親,當衆…將她從客棧衣衫不整的拖出來,誣陷她偷人,還讓客棧老闆的女兒,當時只有十一二歲的林寶珠出來作證,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小姑娘,居然就利慾薰心,就因爲那人給了她一對漂亮的耳環,就昧着良心說假話,指證我娘,因爲她一個小姑娘,別人都相信她的話,我娘百口莫辯,羞憤之下投河自盡,等我爹爹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只是我娘冰冷的屍體了。”
陳見逸雙手緊緊握拳,顯然回憶這件事讓他心情很激動,楚韻汐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他這才慢慢鬆開了拳頭,說了聲“多謝”。
喝了半杯水,穩了穩情緒,陳見逸才接着道:“我爹跟我娘曾經盟誓,生同衾死同穴,見我娘含冤而死,我爹徹底瘋了,他直接提刀衝到了政敵的家中,想要殺掉政敵,沒想到那人卻躲了起來,爹爹遍尋不着,回到家看到娘溼漉漉的屍體,只覺得萬念俱灰,對家裏的老僕人鍾叔交代了一句,讓他照顧好我,隨後就揮劍自刎,隨我娘而去,鍾叔阻攔不及,眼睜睜看着爹爹也駕鶴西去,他老人家忍着悲痛葬了我爹孃,遣散了家中的僕人,帶我來到了七樓街,改名換姓,不想讓別人再找到我,他怕流言蜚語再傷害到我。”
陳見逸說到這裏,端起剩下的水一飲而盡,咬了咬牙,繼續道:“可是這件事對於我和鍾叔來說,卻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痛,我的身上,只留了一件孃親給我的東西,就是那個長命鎖,鍾叔經常跟我說,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爹爹的那個政敵,以及林寶珠,讓我一定要給爹孃報仇,他們害我們家破人亡,我們就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絕不姑息。”
楚韻汐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問道:“你爹的那個政敵,如今怎麼樣了?”
陳見逸冷笑一聲,“算他幸運,我爹孃死後第二年,他就出意外死掉了,他的妻妾爲了爭奪家產,互相算計,也陸陸續續都死掉了,真是遺憾,讓我沒有機會親手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