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討厭他……
他愕然，渾身僵住。
她脣角諷刺的笑意加深，冷冷開口道：“沒錯，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高高在上又自以爲是的表情。”
“你是不是覺得陪我跳跳舞，對我態度溫和點，給我買醒酒湯，這就算紆尊降貴地對我好了，我就該感激涕零地接受你的好意，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地回到你身邊，跟從前一樣任你予取予求？”
“你錯了，傅霆琛，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被你掌控，如你所願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他們的問題不就是出現在他對她的漠不關心和忽視上嗎？他已經嘗試着去在乎一個人，去對她好了，難道他這樣做也是錯的？
傅霆琛的心重重往下沉去，看着她要離開，快步衝了上去，扣住她的手腕，目光沉沉，不偏不倚地對上她。
“你說我錯了，那你告訴我，問題到底是什麼。”
她不說，他怎麼會懂呢。
蘇清雅沒有說話，只是再一次拉開他的手，然後漠然轉身往外走去。
“傅霆琛，我不想見到你，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她每看到他一次，就會想起過去的自己是多可笑，多可悲，她不想再見到他了。
他們之間，從離婚的時候，就該一刀兩斷，兩清了。
傅霆琛怔在原地，渾身僵硬如同雕塑，拿着塑料盒子的手不斷收緊，垃圾被碾壓，不斷髮出咔咔的聲響。
鋒利的碎片劃破了袋子，隨着他用力攥緊的動作，劃破手心，割出了道道紅痕，鮮血就這麼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地上。
房間裏的窗簾都被拉上了，一片昏暗，透不進來半點溫暖和陽光，他如同跌落了那千年冰封的世界中，整個人連同心都是冷的，耳邊迴響的就只有她說的那句話——
傅霆琛，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字字句句，如同被磨得鋒利的刀子，直直地捅着他的心。
他想，他是不是真的這般令人厭惡，十惡不赦，不然爲何父母愛的不是他而是弟弟，而她，也不要他了……
他就這麼站在原地，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呀！先生！您這是做什麼呀，怎麼流了這麼多血！您的手受傷了！”
直到保姆的驚呼聲響起，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看着她驚恐的神情，他怔了幾秒，轉身時已經恢復往日的平靜和淡漠。
“沒事。”
他鬆開碎片，沾滿血跡的碎片就這麼滑落在地，發出咚地聲響。
“不是讓你去照顧小寶嘛，怎麼回來了。”
保姆戰戰兢兢地看着他說：“小少爺說不想跟我在一起，哭着喊着說不跟爸爸走，要跟媽媽在一起，我就給太太打了電話……”
“太太說她很快到家，讓我先回來。”
不跟爸爸走……
傅霆琛扯了扯脣角，灰眸底黯淡無光。
原來就連兒子都是嫌棄他的，也是，他從未關心愛護過他，甚至因爲自身原因，都不能抱他一下。
他這個不稱職的父親，他討厭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好，我知道了。”
“麻煩你把這裏收拾一下。”
他淡淡地說着這些話，轉身要往外走去。
“先生，您的傷還是先包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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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礙。”
他神情未變，看着鮮血淋漓的手，似乎感覺不到一絲痛楚。
“先生，那這垃圾桶的東西也要一併清除嗎？”
聞言，他頓下腳步，猛地看向她手上拿着的垃圾桶。
一個全新的垃圾袋，裏頭是她剪掉的圍巾碎片還有一把剪刀。
混亂不堪，又是在垃圾桶裏，以他往常的性子，恐怕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可這次，他卻是搖搖頭，沉聲道：“剪刀扔掉，其他的……先留着吧。”
“找個袋子先裝起來，收好。”
她說這是他丟棄不要的垃圾，說他從來不懂珍惜她的真心，那他就把東西好好收着，好好珍藏，這樣做她心裏的厭惡和痛恨，會不會少一些？
“啊？哦……”
保姆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生可是有重度潔癖的人啊，現在卻要把這明顯是垃圾的東西留着。
先生什麼時候有收藏垃圾的癖好了？
傅霆琛走進房內，沾滿血跡的手拿起手機。
“派一個人跟着蘇清雅。”
“不是監視，只是跟着，有任何事發生，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她不讓自己出現在她面前，他也擔心會刺激到她。
他可以暫時不出現在她面前，找個人跟着她，萬一再發生昨晚的事，他也能及時趕到，不讓她受到傷害。
蘇清雅回到公寓樓下的時候，簡宏風已經坐在車裏等候許久了，見到她出現，才迫不及待地推門下車，叫住了她。
“清雅。”
“你沒事吧？你還好嗎？”
蘇清雅頓下腳步，看着疾步朝自己走來的男人，眼底浮現些許驚訝。
“宏風，這麼大清早的，你怎麼會在這裏？”
“清雅，昨晚你喝醉酒，又被他帶走，我不放心，所以一直在這守着。”
“你還好嗎？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簡宏風語氣焦急，失了平日裏的溫和持重，抓住她的雙肩，目光擔憂地看着她。
他有沒有藉着醉意親犯你，傷害你？
你跟他現在是什麼關係？你不會已經原諒他了，要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吧？
簡宏風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又怕問得太詳細親犯她的隱私，讓她覺得冒犯，憋了半天，也只是無奈地嘆息一聲，把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
“抱歉，都是我太軟弱無用了，若是我再強勢一些，堅決跟他抗爭到底，也就不會讓你被他帶走了……”
“只要你平安無事，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沒關係。”
面前的男人說着話，緩緩垂下頭，素來白皙乾淨的臉上多了幾分憔悴，眼睛下更是布着一片烏青，那是熬夜才有的黑眼圈。
他不會是在這守了一整夜吧？
蘇清雅心底嘆息一聲，他們都是感情中的傻子，爲了在乎的人，可以不顧一切，她已經因此撞得頭破血流，對這個天涯淪落人，她自然是不忍心苛責的。
“我沒事。”
她輕聲道，看向他的眼神堅定而沉着。
“我清楚傅霆琛的性子，他想做的事沒人能攔得住，昨晚就算你抗爭了，也無法改變什麼，既然如此，你也沒必要過多地責怪自己。”
“你有心想要保護我，我很開心，也很感激，謝謝你。”
她語氣平和，全身整齊，確實不像發生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那樣，簡宏風心中鬆了一口氣，緊接着而來的，是洶涌澎湃的念頭。
傅霆琛要做的事情無人能攔，那是因爲昨晚他沒有足夠的立場和資格去阻止他，倘若能換一個身份，他有了充足的站在她身邊的身份和底氣，那他就算是死，也不會讓她再落入傅霆琛的手中！
想到這，簡宏風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握了握，擡起頭，鼓起勇氣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清雅，既然你跟他已經離婚了，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