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面前的人因爲慌亂，變聲器被她撞掉而不小心泄出了本音，那聲音有點嗲和尖利，蘇清雅聽到的第一時間就警惕地眯起了眼睛。
這聲音聽着有點刺耳，聽着比蔣慧心的尖利年輕，也比林雪君的甜美清晰一些，跟她們兩個人的聲音都不像。
她嫁入傅家兩年，也跟那兩人相處久了，她們的聲音她還是能夠輕易辨認出來的，不是她們，那是……
蘇清雅在腦中搜尋着符合這道聲線的主人時，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又響了起來，把她的思緒一下子就打斷了。
這次伴隨着孩子哭聲響起的，還有用力拍打的動靜，拍打得越是厲害，孩子哭得更是悽慘。
“不要，不要打。”
“媽咪！媽咪救命……嗚嗚嗚，寶寶痛痛，媽咪抱！”
孩子的哭喊聲，拍打聲以及那抓住鐵籠不斷搖晃的聲音徹底讓蘇清雅亂了陣腳。
這個時候小寶確實應該在託兒所，可是萬一呢？
萬一他們這羣人做事根本不顧後果，尋個由頭把小寶騙出來綁架了，就像光明正大綁架她這個律師一樣把小寶帶到這邊。
那現在在捱打，哭聲悽慘讓人揪心的真的是小寶……
想到這，蘇清雅哪裏還能保持鎮定，方才極力維持的冷靜一下子煙消雲散。
她趴在地上，雙手用力地攥成拳頭，拼命地捶打着地面，聲音也多了嘶吼和悲傷。
“小寶！小寶！”
“你們這羣混蛋，放開我的孩子，放開小寶，不準打他……”
小寶才兩歲啊，那麼小的孩子什麼都不懂，她都捨不得動他一下，他們怎麼下得了手啊！他們的心都是石頭做的嗎？！
就在她心疼得肝膽欲裂的時候，那道詭異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那人揪住了她的頭髮，強迫着她仰起頭，惡狠狠地威脅她。
“蘇清雅，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你再敢做出剛才那種事，受苦的是你兒子。”
“怎麼，你想看着他被打得皮開肉綻？可憐的孩子啊，就因爲攤上了你這麼個拎不清的媽，平白受了多少苦啊～”
紀柔嘆息了一聲，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音頻再度播放。
“啪啪啪。”
那拳拳到肉的擊打聲讓蘇清雅的心都要生生疼死了，她睜着眼睛，掙扎着，眼底就溢滿了淚。
“不要！不要打我的孩子！”
“你們快住手！住手！”
不管她怎麼叫喊，悲泣，那令人揪心的聲音都始終沒有停止的跡象，並且聲音越來越大，無孔不入地親入蘇清雅耳裏和心裏。
一邊是一直以來維持的善良和正義，一邊是自己十月懷胎，幾度難產生下的孩子。
蘇清雅感覺自己像被人架在了火上烤着，左右爲難，不管選擇哪一頭，都割捨不下另一頭。
這些人是在逼她，知道勸不了她，所以乾脆用她最在乎的孩子來逼迫她屈服！
蘇清雅死死地咬住牙齒，全身繃緊顫慄，憤怒到雙手都狠狠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裏。
她要怎麼選？她該怎麼辦？
老天爺，這就是你給我的考驗嗎？
“清雅，放棄吧。”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甦醒過來的莫娜聽到了這一切，知道蘇清雅爲了幫助自己堅持了多久，犧牲了什麼。
她無法再這麼自私下去，眼睜睜看着她這麼痛苦。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盛年，他想做的事情，不管用什麼手段都會達到目的，我們是鬥不過他的，他的條件是什麼？”
蘇清雅聞言，有些爲難地擰緊眉頭，向來清冷清晰的聲線都多了幾分晦澀和哽咽。
“他讓我簽署協議，放棄當你的辯護律師以及……”
“以及什麼？”
蘇清雅痛苦地閉上眼睛。
“以及，勸說你放棄離婚的念頭，撤銷告訴。”
“呵呵呵。”
莫娜聞言非但不惱，反而冷冷地笑了兩聲，脣角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
“這確實像是他會說的話，會做的事。”
莫娜說完，隔着矇眼的黑布根據直覺看向蘇清雅所在的位置，表情已經淡然從容多了。
“清雅，你就答應他吧。”
“簽了那份協議，我也會撤銷告訴，不跟他離婚了。”
“娜娜！”
李昊聞言，當即激動地喊了一聲，一臉不認同地扭過頭看向她。
“娜娜，你是瘋了嗎？”
“什麼叫做撤銷告訴，不離婚了？那盛年對你進行了多少次家暴，你身上的傷太多，已經數不清了，你再繼續跟這麼可怕的人在一起，是想他活生生把你打死嗎？！”
“娜娜，你清醒一點啊！你不是一直很想逃離盛年的身邊嗎？不要放棄啊！”
莫娜苦笑着牽起脣角。
“逃不了了。”
“李昊，今日我們會出現在這裏，就代表這場官司必輸無疑，我根本無法逃離那個男人身邊！”
“他太強大，太陰暗了，連當街綁架這種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他甚至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這麼恐怖的一個男人，你讓我拿什麼跟他鬥？”
“算了吧，我想要放棄了，其實往好處想想，他也不是一直都打我的，他打完我之後都會跪下來懺悔，其餘的時間對我還是無微不至，挺好的。”
“就讓我跟他這麼過下去，一直沉淪下去吧，我不能爲了一己之私，讓清雅失去她的孩子，這樣我跟那個男人就沒什麼兩樣了。”
說謊！
全都是說謊！
她明明聲音都在顫抖，明明很害怕的！她到現在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經常哭着叫着醒過來，她根本無法擺脫那個男人給她的陰影！
“你不要衝動好不好？我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的。”
“沒有其他辦法了！”
莫娜痛苦地閉上眼睛。
“清雅，做決定吧。”
“至今爲止你爲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和抗爭，真的，太謝謝你了。”
“能夠遇到你這麼正義正直的律師，是我的榮幸。”
莫娜的話全都落進蘇清雅的耳裏，字字清晰，字字泣血。
蘇清雅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狠狠用刀扎着，疼痛順着心臟蔓延至全身各處。
當事人是那麼地信任自己，依賴自己，毫無保留地支持自己，甚至爲了保護她的孩子，自願放棄離婚，繼續忍受那暗無天日的日子。
一頭是莫娜，一頭是小寶，蘇清雅腦中天人交戰，感覺自己要被撕扯成兩段了。
 |
 |
 |
她可以爲了莫娜跟盛年抗衡，爲她豁出一切，可是小寶，是她的命啊，小寶在哭着喊她啊。
“蘇律師，做決定吧。”
紀柔最喜歡看到蘇清雅爲難和痛苦的樣子，她揪緊她的頭髮，進一步逼迫她儘快做決定。
蘇清雅心裏煎熬着，但還是迫使自己儘快冷靜了下來，不要亂了陣腳。
她咬了咬自己的舌根，藉着疼痛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然後她緩緩地道出聲。
“現在我的當事人莫娜小姐已經同意撤銷告訴，放棄離婚了，是不是只要我答應你們的條件，簽下協議，你們就會放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