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好像有什麼順着他的手滑落在自己的臉上,蘇清雅伸手一抹,瞬間愣在原地。
血,滿手都是黏稠的血漬,他的手臂被石頭劃了一大道口子,由於他單手不斷用力,鮮血正順着傷口不斷地流出來。
也不知道他們在這掛了多久,傷痕周圍的有些血漬已經風乾凝固了,看起來有些猙獰和嚇人。
蘇清雅滿目愕然,說不震驚是假的。
一個見過兩面的男人,居然爲了救她幾乎豁出了性命,之前射飛鏢的時候也一樣,任誰都能看出他情緒不對,險些就要失控了,可他還要堅持。
他跟自己又不熟,連朋友都還沒做上,他到底爲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啊?
見她神情有些不自然,還以爲她是受驚嚇過度,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他另一只箍住她腰的手稍稍收緊,讓她貼緊自己,沉聲安慰她道:“沒事了,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的安慰並沒有讓蘇清雅好受一些,反而增加了她心底的歉疚。
“霍先生,那個人攻擊的只是我,你爲什麼要跟着我跳下來呢?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危險。
傅霆琛扯了扯脣角,眼神晦暗如深。
“我知道,不僅是危險,有可能還會喪命。”
“那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都是她招惹的禍端,那個綁匪恨的人也是她,何苦連累他呢。
“不知道。”
他幽幽地道了一句。
稍微低下頭,目光沉沉地凝着她,眼底藏着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後怕和不安。
“當時我腦中就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你出事,不知不覺地,身體就自己動了起來。”
“等到回過神來,已經抱着你掛在這了。”
他的話語真摯,不摻任何虛假或者討好,好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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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雅看着他,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任何人面對這麼真摯的告白,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像塊木頭吧?
蘇清雅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素來清冷的嗓音也夾了一絲幽然和無奈。
“霍先生做事從來都是這麼不顧後果的嗎?任意妄爲,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值得的。”
他眸光專注地看着她,此刻兩人對視着,周遭的一切喧囂似乎都被屏蔽掉了,慢慢掠過蘇清雅耳邊的,只有他鄭重的承諾。
“只要是你,就值得。”
蘇清雅忽然就有些心慌意亂,她沒跟他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下去,而是朝四周看了看,開始尋找逃生的出路。
有什麼話,還是等他們安全脫困了再說吧,她們總不能在這裏一直掛着吧。
蘇清雅眼尖,發現了不遠處有個隱蔽的山洞。
她就着地形思索了一下,鎮定地說出了方法。
“霍先生,那裏有個山洞,但以我們現在的位置還夠不到,我們得想辦法移過去,看到那邊的樹藤了嗎?我們要順着樹藤,踩着石頭一步步挪過去。”
“你想放我下來吧,你的手受傷了,兩個人的重量你是承受不住的。”
傅霆琛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她還在流着血的腳踝,掃向上方還殘留着血跡的凸起石塊。
她的腳應該是撞到了哪裏,劃傷了,他記得之前她的腳踝就扭傷了,現在那裏紅腫淤青一片。
“抱緊我。”
思索一番後,他做了決定,沉聲不容抗拒地說道:“兩只手抱緊我的脖子,用力,千萬不要鬆手。”
蘇清雅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霍先生,你該不會是想抱着我爬過去吧?不行的,這樣太冒險了。”
“有什麼不行的。”
他沉聲打斷她的話,雙眸堅定地看着她,圈住她腰的手往下一滑,托住她的臀部,將她往上提了提,讓她坐在自己的單側的手臂上。
“蘇清雅,準備好了嗎?”
知道他是個任性妄爲的男人,就算她再怎麼阻止,他也會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可這麼做,真的能成功嗎?蘇清雅猶豫了一下。
“咔咔咔。”
他們抓住的樹幹因爲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開始搖晃,發出咔咔即將斷裂的聲響。
蘇清雅驚得頭皮發麻,情況緊急,已經來不及讓她多想了。
她咬咬牙,雙手用力地抱緊男人的脖子,整個人縮進他懷裏,爲了不給對方增添負擔,她連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準備好了,要是掉下去的話,也只能算我們兩個不幸了,連累了你,我很抱歉,霍先生。”
傅霆琛感受到她話中的慚愧和自責,邪氣地勾起脣角,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就算真的掉下去,能夠跟蘇小姐葬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很壞的事。”
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無論如何,他是不會把她孤零零地留在這冰冷恐怖的荒郊野外的。
他已經決定,不會再丟下她,置她於不顧了。
他移動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壓在襯衫下的變聲器,剛才的那一句話,用的是自己的本音。
蘇清雅被巨大的恐懼包圍着,乍然聽到另一道聲線,有些驚詫地看向他遮掩在面具下的臉。
“霍先生?”
“嗯?”
他應了一聲,還是那沉悶如古鐘的聲線,跟那人截然不同的聲音,蘇清雅愣了幾秒後,壓下眸底的複雜情緒,淡淡地開口道:“小心一點。”
“放心,我絕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以爲她很不安,他沉聲安慰着,眸子一沉,用沒受傷的手抓住另一條樹藤,蕩過去,不斷重複這個動作,直到青筋暴露,拼命剋制手臂上撕裂的痛楚,用力到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直到抵達目的地,他也未曾哼過一聲。
“霍先生,我們到了。”
“嗯。”
她鬆開抱住他脖子的手,落地的瞬間,就見到面前的身影晃了晃,然後朝着自己倒了下來。
“霍先生!”
她下意識伸手扶住他,撩開他的袖子一看,才驚駭地傷口溢出的鮮血已經把裏頭的白襯衫全都染紅了!
他的身體,更是滾燙炙熱得像個大火爐一樣!
剛才她就感覺他的體溫高得嚇人,但情況緊急,沒有想那麼多,現在看來,他早就因爲傷口發起了高燒,只是在死死咬牙支撐着。
蘇清雅擰着眉頭,慌亂地看向四周,有沒有什麼能夠包紮傷口,能夠退燒的東西?
她剛鬆開他的手站起身準備尋找,就被人由後緊緊抱住,那滾燙的身體也跟着貼了上來。
“原諒我……”
“原諒我,蘇清雅……”
蘇清雅聞言,腦子嗡地一下,渾身狠狠僵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