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帝京城外。
白芷有些不耐地坐在亭中。
見人總算是來了，她才沒好氣道：“你怎麼這麼慢？”
顧惜顏淡淡開口：“聖女喚我過來，可有事？”
“我可沒什麼閒功夫過來送你。”
今日她本在明月酒樓與雲傾商議事情，卻接到了離川的消息。
他說白芷想見她。
她便過來看看，白芷想幹什麼。
白芷扯了扯嘴角。
“你大可不必如此，再說了，上次的事情本聖女還沒找你算賬呢。”
顧惜顏神情未變。
“聖女是想讓我給你賠禮道歉？”
“唉…”
白芷蹙眉道：“本聖女已經原諒你了。”
她又說道：“其實，本聖女叫你來，是想有話跟你說。”
顧惜顏看着她。
“願聞其詳。”
白芷抿了抿脣，“怎麼說呢…”
“我與你姐姐生得相似，也算是有緣。”
“你說的那些，我也不懂。”
她擡起眸子，認真道：“但是我知道，你想給你姐姐報仇。”
“我此次回了南疆，以後可能就不會再出來了，所以想跟你說一些心裏話。”
“我們南疆有句話，莫執莫念莫糾纏。”
“顧惜顏，你還是得向前看的。”
白芷輕輕起身，“如果是你姐姐的話，她可能不會想看到你爲了她如此。”
“所以啊。”
“多替自個想想吧。”
顧惜顏聞言，低聲笑了笑，“多謝。”
白芷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次擾了她安寧，對不住。”
顧惜顏看着眼前與姐姐如出一轍的臉龐，眸子裏浮上一絲複雜。
她溫聲道：“白芷聖女，有緣再會。”
白芷走出亭外，招了招手，“再會。”
顧惜顏目送着她上了馬車。
“人已經送過去了，你欠本少主一次。”
離川過來，打趣道。
顧惜顏沒有接話，而是轉口道：“既然她像姐姐，那便好好照顧她。”
“你將她當成替身，便保守好這個祕密，莫讓她知曉。”
“她與姐姐不一樣，她是隨心所欲的。”
離川眉心一動。
“本少主在南疆等着你的好消息。”
說罷，他提步向馬車而去。
南疆的車隊離開後，其他前來赴宴的各國人士也沒有再多留。
天下盛宴的熱鬧自此散去。
……
夜深了些的時候，周妹兒，也就是千夢來了雲水閣。
這段時日添香閣內事務衆多，也就是趁着雲家出事，她才得了空子過來。
“小姐，方才屬下去了一趟四姨娘那邊。”
“據她交待，這些日子顧鳴深抱病在牀，是她近身看着的。”
“顧鳴深在燒得糊塗的時候，曾吐露過一個地方。”
“四姨娘沒有聽真切，好像是隨州？”
千夢一一說道。
“她應當是不敢欺瞞屬下的。”
顧惜顏聞言，心中一動。
隨州。
又是隨州。
姐姐生前與春枝說過隨州，雲瑤臨死之前亦是說過。
李茵在宸王府探查出有大筆金銀運往某地，估摸着也是隨州無疑。
而顧鳴深也與此地有所關聯。
看來，要想知道其中的原委，就必須得去隨州一趟了。
她瞭然道：“我已知曉。”
“千夢，雲家一事，瑞王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千夢恭敬地回道：“瑞王派人安撫了雲太傅一番，同時還警告他不可妄動。”
顧惜顏挑起了眉頭。
“不管怎樣，蘇堯與雲家的樑子也算是結上了。”
“必要的時候，透露一點消息給雲太傅也無妨。”
千夢低下頭，“屬下明白。”
顧惜顏又交待了千夢一些事情，她才告退離開。
聽雪進來的時候，便看到顧惜顏一人倚在貴妃榻上發呆。
她抿了抿脣，小聲道：“小姐。”
顧惜顏回過神來。
“你回來了。”
聽雪上前，拿起一張薄毯蓋在顧惜顏的身上。
“天冷了，小姐當心着涼。”
她含起一抹笑意，“楊夫人懷有身孕了，是那徐明的。”
顧惜顏聞言，眸子亮了亮。
“如今月數還小，看不出什麼，過幾月肚子大了起來，她又該如何？”
她想了想，出聲道：“丞相府的家產，她舍不下。”
聽雪不解道：“小姐，您是說，她會把這個孩子變成顧鳴深的？”
顧惜顏伸出手，點了點聽雪的額頭。
“聰明。”
她眸子裏浮上一抹戲謔，“又有好戲看了。”
聽雪卻是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手心處傳來涼意。
“小姐。”
顧惜顏擡眸，“怎麼了？”
聽雪深吸了一口氣，一臉真誠。
“隨州，離南陽不遠。”
她認真地說道：“所有人都在勸小姐，莫要耽於往事，要向前看。”
“可屬下知道，大小姐的死，您是無法釋懷的。”
“她的仇，您也是一定要報的。”
“但，此事與小姐您自己的事情，並不衝突。”
“您可以做完這些事，同時過好自己的人生，不是麼？”
顧惜顏溫柔地笑了笑。
“年紀輕輕的，還是少操些心，否則容易變老。”
聽雪搖了搖頭，“小姐，去吧。”
“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至少您踏出了那一步，與蕭太子的這一段情，也不會留下遺憾。”
“您與他的一切，屬下都看在眼裏。”
她勸道：“不要爲難自己。”
“給自己一個交待，給這段過往一個交待。”
“隨便再去隨州探查其間的隱情。”
顧惜顏半晌沒有出聲。
“唉…”
她嘆了一口氣。
“小姐…”
聽雪看着她，眸子裏盛滿了關心。
顧惜顏輕輕撫摸了一下聽雪的手背，“你說的這些，我都知曉。”
“與清瀾的寒山亭之約，我會去的。”
聽雪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不希望小姐因爲此事陷入自我糾結，她希望小姐能坦然地面對。
……
在冬意漸深的時候，顧鳴深總算是恢復了。
躺了許久，他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精神不振。
顧管家過來給他稟告了一些相府內的事務，聽得他昏昏欲睡。
“老爺，二小姐前些日子出府了，說是要回去看看沈老爺子，路途遙遠，恐怕得花上好幾月的時間，不知何時才會回來。”
聽到這，顧鳴深皺起了眉頭。
“她如今已經貴爲郡主，怎麼還跟那江湖遊醫牽扯在一塊？”
“也不顧及着點身份地位，真是丟我相府的臉面！”
顧管家只得勸道：“老爺息怒，您的身子才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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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鳴深很是不悅。
先前他雖臥病在牀，也是收到了南楚太子和南疆少主求娶顧惜顏的消息。
這可是好事，如今倒是都沒了下文。
當務之急，應該是儘早確認要嫁的人家才對！
她不上心不着急也便罷了，竟還有心情去尋那鄉村老匹夫，這讓他如何不惱？
不過顧鳴深雖氣，但也無可奈何，這人都走了，他也不能派人去強硬地把她給追回來。
他只得不滿地開口：“等她回來，本相再與她好好說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