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了些的時候。
顧惜顏總算是醒來。
“水…”
她只覺得這一覺，她睡得很沉。
一個茶盞遞了過來。
是一只潔白而修長的手。
顧惜顏眉心一動，伸手接過。
“多謝王爺。”
她將茶水一口喝完，捏着茶盞，沒有說話。
蘇長策在一旁的方凳上坐下，淡淡道：“蕭清瀾今日去寒山亭了。”
顧惜顏聞言，瞭然地點頭。
“嗯…”
蘇長策眉頭微挑，“過些時日，南楚皇壽誕。”
“那一日，亦是蕭太子與南楚沈閣老千金的大婚之日。”
顧惜顏笑了笑，“知道了。”
她握住茶盞的手用力了一些。
蘇長策輕聲一嘆。
“你隨本王一道去。”
顧惜顏蹙了蹙眉，拒絕道：“我不去。”
蘇長策淡聲開口：“你得去。”
顧惜顏無奈地攤開手，將茶盞放下。
“王爺，你一定要我如此難堪麼？”
蘇長策的視線在她髮髻間的髮簪上凝住。
“有些事情，需要做個了結，不是麼？”
他站起身來，“顧二，你並不是一個畏首畏尾的人。”
“坦蕩些可好？”
說罷，他拂了拂袖子，走出了房間。
聽雪進來的時候，顧惜顏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裏。
她上前輕聲道：“小姐，別悶着自個。”
“小姐，屬下不該勸您來此地的。”
顧惜顏悶聲回道：“與你無關。”
“該來的總會來，不來的，我也留不住。”
聽雪嘆氣道：“小姐。”
“你昏睡了兩日，攝政王只歇息了幾個時辰，便過來看你了。”
“他…”
顧惜顏出聲打斷她，“那得多謝王爺了。”
聽雪瞭然。
她不再多言。
“小姐，您好好休息，屬下在外邊守着。”
……
翌日。
蘇長策一行人準備動身前往南楚。
言風在馬車旁等着，“主子，咱們不等二小姐了嗎？”
蘇長策徑直上了馬車。
“不必。”
言風抿了抿嘴，正準備吩咐啓程。
這時顧惜顏和聽雪二人從別苑裏走了出來。
言風見顧惜顏一副小廝的打扮，忍不住打趣起來，“二小姐，您怎麼穿成這般模樣？”
顧惜顏淡淡道：“這樣比較方便。”
言風努了努嘴。
蘇長策掀起車簾，“本王的小廝，還不上來？”
顧惜顏輕聲一躍，便上了馬車。
言風和聽雪二人，則是坐在馬車外邊。
“駕——”
馬車緩緩前行。
馬車裏，顧惜顏從袖中取出一物，而後塗抹在臉上，她用力地揉了揉。
片刻後再看，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
蘇長策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她。
顧惜顏眉心一動，“怎麼，王爺感興趣？”
“要不要給你也用用？”
蘇長策撐起頭，婉拒道：“不了。”
“本王可忍受不了頂着這麼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顧惜顏暗自唾棄了一聲。
蘇長策好似能聽到她的心裏話一般。
他淡淡道：“顧二，你竟敢偷摸着罵本王。”
顧惜顏收起自己的東西，不痛不癢地說道：“我可不敢。”
蘇長策的脣角微微勾起。
下一瞬，他將一個暖爐塞到了顧惜顏的手裏。
“天還冷着，暖一下。”
顧惜顏愣住，握緊了暖爐，沒有再出聲。
一路前行。
由於入冬的緣故，一路上都是未融的積雪。
這一日。
一行人來到了南楚國的一座小城。
天又下起了大雪，馬車難以前行。
於是幾人便打算在此地整頓一下，再做打算。
上源鎮以燒瓷聞名天下，這裏的瓷器做工考究，更是精美不可方物。
道路兩旁盡是買賣瓷器的商鋪。
言風找了許久，才找到一處上好的客棧。
幾人入住後，言風又張羅着去用午膳。
南楚國的飲食習慣與東秦很不一樣。
這邊的口味多以辣爲主。
顧惜顏看到桌子上擺着的那一盤盤冒着紅光的菜，抿了抿脣。
她看向蘇長策。
“王爺，您是主子，您先請…”
蘇長策優雅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小小的肉放入口中。
只是片刻。
他的耳尖便紅了起來。
顧惜顏忍不住地眉眼彎了彎。
她也跟着嚐了一口，那股滾燙的辣意縈繞在她的舌尖，久久不能散去。
蘇長策戲謔一笑，“顧二，好吃便多吃點，可別餓着。”
“這一桌子，本王都賞給你了。”
顧惜顏垂下眸子。
我可謝謝你啊…
言風見狀，也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嘶——”
“好辣！”
他趕緊倒了一杯茶漱口。
聽雪解釋道：“南楚地處大陸南方，空氣潮溼，溼氣容易入親人體，時間久了，便會造成一些小病症。”
“於是他們便想出了這個方法，祛除體內的溼氣。”
言風聞言，誇獎道：“還是聽雪姐姐見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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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隔壁那一桌客人的話語落入了他們的耳中。
“接近年關了，今年可算是能過個安心年。”
“是啊，皇上爲慶太子殿下大婚，特地免了各城鎮一年的賦稅！”
“這筆賦稅省下來，可是不小的數目呢，過年的時候，倒也能爲家中妻兒多添置幾身新衣裳。”
一人欣喜道：“皇上英明啊！”
“誒？不過我倒是聽說了一事。”
同桌的人朝着他望過去，“怎麼說？”
那人小聲道：“我曾聽說，咱們太子殿下去東秦參加天下宴的時候，當衆求娶一位東秦的郡主呢。”
“竟有此事？”
“那我可是聽說，太子殿下要娶的，是沈閣老的千金。”
那人搖了搖頭。
“那便不清楚了。”
“不過你想想，咱們南楚的太子殿下，那可是儲君，將來要繼承皇位的，怎能娶一個別國的女子呢，你們就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吧！”
幾人聽完，紛紛附和起來。
“確是有些道理。”
“不過他們這些皇親貴胄的事情，說到底也與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無關。”
“能免一年的賦稅，我們便已經很滿足了。”
這邊，言風和聽雪二人皆是小心地打量了一眼顧惜顏的神情。
顧惜顏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自顧自地吃起了飯菜。
那股辛辣嗆得她直咳嗽。
蘇長策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的身前。
他又冷着聲音道：“言風，真吵。”
言風立馬會意，走向了隔壁的那一桌。
“各位，此地我家主子包了，還請各位到別處用膳。”
幾人當然不同意，他們在這吃的好好的，憑什麼要離開？
言風不多廢話，從腰間取出一沓厚厚的銀票甩在桌子上。
“現在可以走了嗎？”
幾人頓時眼冒金光，趕忙將銀票給分乾淨。
“得，貴人吃好喝好，小的們這就離開。”
說完，幾人頭也不回地離開，生怕這位有錢的貴人反悔。
這下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用完午膳後，這場雪仍舊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於是幾人便回了客棧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