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熹，你醒了？”
顧惜顏睡眼朦朧的，眸子裏還泛着些水霧。
“天已經黑了呀？”
蘇長策輕輕點頭，他將她給扶了起來，拿過一個靠枕放在她的身後。
“你睡着的時候給你餵了些藥，這會兒可覺着好些了？”
顧惜顏細細感受了一下。
“舒服多了。”
她擡起頭望着男子，“難怪我口中這般苦澀。”
原來是喝了藥。
蘇長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我也覺得苦。”
顧惜顏有些疑惑，不過片刻後她便明白了過來。
是阿策喂她的…
她也泛起笑容。
想到什麼，她問道：“帝姬陵的事情可都處理妥當了？”
“結束了。”
蘇長策溫聲迴應：“不會再有人去打擾他們了。”
顧惜顏沉着的一顆心稍稍得到了緩解。
她靠在了男子的肩膀上，悶悶問道：“阿策…”
“你爲何不讓我去追華錦…她就是師傅要找的人啊。”
“是帝姬和南宮家主即便已經不在人世，也牽掛着的人。”
“這是一場持續了數百年的夙願。”
她頓了頓，“師傅…是我敬重的人。”
“如今前輩們的所願所想被我遇見，我又豈能不做些什麼呢？”
說到這。
顧惜顏心中很是感慨。
此次的帝姬陵之行，實在是太過出乎她的意料。
不僅看到了帝姬留下來的親筆信，知道了師傅的身份，更是見到了那個史書上所記載着的女子。
在此之前，她是不信世間有所謂的長生不死的。
這畢竟背離了人的認知。
可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她的師傅，還有師傅的妻子，都尚在人世。
數百年乃至千年的光陰流轉，她不得不去想，當時的他們到底發生了何事…以至於生生分離了這麼久的歲月。
她的師傅雲祁，和華錦至今仍未重逢。
眼瞧着女子臉上的憂愁越來越深。
蘇長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熹熹。”
“當日我爲救你，上靈山求來的藥，便是華錦所贈。”
顧惜顏眸中的光波動了一瞬。
“華錦，便是千靈族的族長。”
蘇長策平靜地說道：“我早已在靈山見過她。”
“我清楚地認知到，她的存在，超脫於世人的認知。”
“只是未曾想到，你的師傅也是。”
他搖了搖頭，“他們二人的身份…不容窺探。”
顧惜顏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子，“可是…”
男子握緊了她的手。
“熹熹，你今日也見到華錦的態度了，你覺得，她猜不出你師傅的身份嗎？”
顧惜顏喉間一哽，阿策說的沒錯…
華錦曾與師傅相愛，又怎會認不出來師傅的功法呢？
“其次。”
蘇長策接着出聲道：“你的師傅，史書上記載他有曠世之才。”
“那個流傳於世間的，靈山和千靈族的傳聞，他豈會不知？”
“熹熹。”
蘇長策抿起脣，“你的師傅，知道華錦就在靈山，而華錦，在猜到你師傅的身份後，不是問你他在哪，而是無動於衷地選擇了離開。”
顧惜顏苦笑了一聲。
她已經明白了阿策的意思。
“這麼久了，久到王朝更迭了好幾代，江山易主了無數人。”
“他們發生過何事，我們不得而知。”
蘇長策認真地看着她，“或許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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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即便長生遊蕩於世間，也不再見面。”
顧惜顏只覺得眼睛酸澀得慌，爲何…
“師傅他若不主動出現，我想，此生我與他不會再見了。”
無妄海…
一個比靈山更神祕的地方，甚至只存在於南宮世家每一代繼承人的口中。
她找不到他的。
所以，一切都只是徒勞。
蘇長策揉了揉她的頭，“或許有一天，他們便想明白了。”
“那時，他們自然會相見。”
只是，不知會是何時。
那時，他和熹熹還在不在人世？
但總有人會見證到的吧，因爲世間總有人在。
顧惜顏心中像是堵着了一般，她摟緊了蘇長策的手臂。
“阿策…此次北燕堂而皇之地派人對你出手，回去的路怕是不好走。”
“還有南楚那邊，蕭清瀾亦不會善罷甘休。”
“漠蘭國與南楚乃是姻親，定是一氣連枝…”
她緩了緩，“天下太平的日子，沒幾日了。”
一統天下的野心會將戰火席捲大地，天下會再次水深火熱。
蘇長策垂下眸子。
“我向來不喜戰爭，也不推崇戰爭。”
“但若他們來犯東秦，那便一戰。”
“東秦的每一寸土地，都不容外人踏足。”
顧惜顏同樣地握緊了他的手，“我會同你一起。”
“好了。”
蘇長策眸色溫柔，“不說這些了。”
“你身上還有傷。”
顧惜顏聞言，身子動了動，躺了下來。
她擡眸看去，對上男子的視線。
“你抱我。”
蘇長策傾身上前，在女子的額間印下一吻，“我先去沐浴。”
顧惜顏眨了眨眼睛，“好。”
……
“主子。”
隔壁的雅間裏。
蘇長策散漫地靠在浴桶裏，用手撐着頭，輕輕應了一聲。
言風站直了身子。
“啓稟主子，慕白已獨自一人往燕京去了。”
他問道：“可否要派人把表小姐帶走？”
蘇長策沐浴得差不多了，慢條斯理地起身。
言風見狀，趕緊拿起裏衣替他披上。
他忍不住嘴碎起來，“主子，老爺子可就表小姐這一個孫女兒。”
“要是她出點什麼事，老爺子不得跟您拼命呀？”
“燕京可是北燕的國都，她一個女兒家的如何能自保？”
蘇長策微微偏頭，“不是有慕白在嗎？”
他淡淡道：“若是慕白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本王，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言風聞言，扯了扯嘴角。
“依屬下看，他怕是自身難保，更別說護着表小姐了。”
蘇長策垂着眸子將衣帶繫好，徑直推門走了出去。
“主子…”
言風撅起嘴跟上了他的腳步。
“韓淑子那丫頭，不會回來的。”
“她只會跟着慕白，你強求也無用。”
蘇長策駐足片刻，“派人暗中守着她，若有危險，即刻將她帶回東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