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處置,還請主子明示。”
蘇長策的眸色冷了下來。
“瑞王蘇澤,勾結外邦,謀害忠良,罪不可赦。”
他沉聲道:“本王已令大都督凌嘯集結兵馬一路西行。”
“雲家人夥同蘇澤謀逆叛國,當誅。”
“將雲太妃關押,擇日賜死。”
逐月聽罷,恭敬地應了一聲。
只是蘇長策方才所言,着實是讓在場的衆臣吃了一驚。
瑞王孤身返回西邊封地一事,他們早已有所耳聞,只是一直未曾打探到其中的內情。
如今看來,西邊怕是出事了…
就如周嘉禮,他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
若他的猜想沒錯的話,出事的人,恐怕是…
片刻後。
逐月帶着人告退,先是將雲太妃關押在了她的宮殿中,不準侍奉她的宮人踏出殿中一步,而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太傅府。
他到的時候,果然如自家主子說的那般,雲太傅並沒有西逃,而是回了太傅府。
偌大的太傅府裏邊已經沒什麼人了。
想必是雲太傅將該遣散的人都已經遣散了。
如今府上,只剩他一人。
書房裏只點了一盞燭燈,散發着微弱的光。
雲太傅閒適地坐在案桌旁品茶。
聽到動靜,他稍稍擡起眸子。
“想不到,你們這麼快就來了。”
他讚歎了一聲,“不愧是攝政王的人。”
逐月冷冷道:“奉我家主子之命,誅殺亂臣賊子。”
“哈哈哈——”
雲太傅笑了一聲,“亂臣賊子…”
“沒想到有一天,老夫竟成了亂臣賊子。”
“可笑,當真是可笑啊…”
他的笑聲裏染上了濃濃的陰鬱。
逐月見狀,扯了扯嘴角,接着他譏諷道:“怎麼?”
“太傅大人這是不承認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蘇澤迫害忠良,你難道不知?你莫不是想說你從未參與此事?”
他都覺得可笑至極。
“你覺得,我家主子會信?”
“不。”
雲太傅打斷了逐月,“老夫未曾否認。”
“也知今夜定有一死。”
他搖了搖頭,苦笑地說道:“是啊,攝政王怎會允許有人在帝京作亂,怎會允許有人染指東秦蘇家的江山呢?”
“老夫早就想到了這個結局,必死的結局。”
“所以你看。”
雲太傅緩緩起身,攤開手,“老夫沒有走,更不妄想能從攝政王的手底下逃脫。”
“老夫有錯。”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老夫要助瑞王青雲直上,但也默認了他做出那般令人不齒的事情,老夫有錯。”
“多謝攝政王賜死。”
說罷,雲太傅緩緩走向書櫃旁,從隔層裏取出了一個小木盒。
在逐月等人的面前。
他將小木盒打開,是一粒小小的藥丸。
“老夫罪該萬死,但也曾官拜太傅,一朝重臣。”
“如今臨了,可否留老夫一個全屍,讓老夫體面地離開?”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
當然要體面。
因爲他馬上就要與他的女兒團聚了。
這麼久未曾見面,他不想是滿身帶血的模樣,這樣會嚇着他的瑤瑤的。
逐月閉了閉眼,默認了此事。
雲太傅的眸子亮了亮,接着毫不猶豫地將藥丸給吞下。
這藥性應是很強。
他剛吃下沒多久,嘴角便溢出了一絲血跡。
昏暗的燭光下,這抹血色隱隱透露着黑。
“咳咳…”
劇痛由內至外,雲太傅忍不住咳嗽起來,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他強忍着那股痛意,挪着步子往前。
慢慢的,慢慢的。
最後,他在書桌旁坐下,身子往前傾,摸索着將一物抱在懷中。
小心而謹慎。
逐月定睛看去,那是一個牌位,上面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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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女雲瑤之靈位。
只見雲太傅愛憐地輕撫着牌位一遍又一遍。
“瑤瑤…”
他無力地往後靠,眸中沒有任何留戀。
“爹爹來找你了。”
雲太傅至死,未曾鬆開過抱着雲瑤的牌位的手。
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太傅大人,最後死在了自己的書房裏。
他其實也只是一位痛失愛女的老父親。
可以說,在雲瑤身死的那一刻,他也跟着死了。
如今他的靈魂亦要與自己的女兒團聚,於他而言,倒也是幸事。
逐月默了一瞬,而後輕輕擡起手。
有一人上前,伸手去探了探雲太傅的鼻息,而後又迅速返回。
“已經死了。”
逐月點了點頭,“撤。”
走到院子裏的時候,他的眼神敏銳地看向一處。
“出來。”
一人從角落裏貓着身子走出,“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逐月嚴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身子一顫,如實回答道:“回大人,小人乃是雲家的老管家。”
逐月瞭然。
他沉思了片刻,最後輕聲開口:“到底曾是朝中重臣,替他收屍吧。”
管家強壓住自個的悲痛,朝着逐月躬了躬身子。
“多謝大人恩典。”
……
皇宮大殿前。
離開的逐月去而復返。
他揚起聲音,朝着蘇長策稟報:“主子,雲太傅已認罪伏誅。”
在場的衆人紛紛生出異色。
前不久,雲太傅還在此與許尚書爭鋒相對,去搶那皇位,誰知轉眼間,他已經命喪黃泉。
衆人心中皆是清楚。
下一個,便是輪到許家人了。
當然,許尚書也清晰地認知到了此事。
天要亡他許家!
但是他想不通的是,明明許知珩已經發出了信號,可那些人卻爲何遲遲未到?
至少靠着那些人,他還能殺出一條生路來…
“尚書大人。”
言風似是看透許尚書心中所想,嘲笑道:“你是在等許知珩嗎?”
許尚書的面色一頓,趕忙低下了頭。
“你那好兒子啊,怕是不會來了…”
言風嘀咕了一聲。
“你是何意?”
許尚書質問道:“你們把老夫的兒子殺了?”
那可是他許家最後的男丁了…他們怎麼可以斷了他的後?
“殺?”
言風笑意更甚,“貴府的許公子,在放出信號的那一刻,便已經帶人離開了帝京,連影都沒見着了。”
“你還等着他來救你?”
“做夢呢?”
許尚書不可置信地望過去,怎會如此?
他明明已經交待好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