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一南楚將士攔住兩人，問道：“你們二人爲何還不回營，深夜在此處閒逛？”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人，一胖一瘦，略顯奇怪。
“哥，小的晚飯沒吃飽，餓了，就想着出來找點吃的。”
沈子鬱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些銅板，“哥，你就通融通融唄…實在是餓，改明兒上戰場都沒力氣了。”
說着，他將銅板塞到了那人的手裏。
那人看了一眼，好笑道：“你都胖成什麼樣了？還吃？”
他又看向沈子鬱身旁的聞雨，“你說他這般瘦弱，要多吃點才對。”
沈子鬱的肚子適時地一叫。
“哥，真餓了…”
那人輕咳一聲，“去吧，記得早些回營。”
“好嘞哥！”
沈子鬱和聞雨對視了一眼，正想着離開，又被那人叫住。
“對了，別往城西去，要是帶了些什麼病回來，軍法處置！”
沈子鬱笑眯眯地對着那人點頭哈腰道：“好的哥，小的記住了。”
“快去快回。”
那人不再過多糾纏，離開了此地。
他邊走還邊想，如今南楚的軍中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收。
沈子鬱這才鬆了一口氣，“什麼玩意兒？”
“也敢對着小爺我大呼小叫的…”
“叫你一聲哥都是擡舉你了！”
“好了。”
聞雨上前拉住他，“先找一個地方把這身衣服給換下來。”
沈子鬱嚥下那口氣，隨着聞雨的腳步離開。
……
第二日。
兩人穿着普通的衣袍混進了城西的百姓堆裏。
很多人就睡在大街上，身子底下的地板還未乾，連帶着身上的衣物都是溼漉漉的。
有咳嗽聲，有哭泣聲…
他們受着這怪病的折磨，臉色蒼白，看上去沒什麼精神氣兒。
雖未有人死去，但屋檐下已經聚集了很多烏鴉，那淒厲的叫聲縈繞在耳邊，令人心頭難以平靜。
那麼多人，就全擠在了此處。
下雨的時候，他們也只能硬生生地淋着，等放晴了，再等着衣物曬乾，而後又被淋溼，一遍又一遍。
沒有足夠保暖的衣物，很多人都發起了高熱，他們睜着眼，無力地看向天邊，神情凝住，像是在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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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鬱和聞雨看着這副場景，那顆心沉了又沉。
百姓的死活，不過是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而蕭清瀾爲了自己的私慾，已經喪失了人性。
如若這滿城百姓就此死去，那他手上沾的，是數萬無辜百姓的鮮血。
沈子鬱忍不住地又唾罵了一聲。
聞雨對着他搖了搖頭，緊接着走到一婦人身旁蹲了下來，婦人的懷中，還緊緊地抱着一個孩童。
她先是替婦人把了把脈，又探了探孩童的額心。
滾燙至極。
聞雨的神情凝住，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那婦人被驚醒，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秀的面容，再細看，女子的眸中，是慈悲。
“你…你是大夫嗎？”
聞雨輕輕點頭。
她溫聲問道：“孩子發高熱多久了？”
婦人如實告知。
“已經六七日了，城中的大夫給阿寶用了些藥，只是這高熱反覆，一直沒好。”
聞雨瞭然，“我知曉了。”
她取出一個小藥瓶給婦人，“喂他吃下，可緩解高熱。”
還未等婦人再問，聞雨已經起身去看下一個百姓，另一邊，沈子鬱也一一查看起這些百姓的症狀來。
他們的一言一行落在百姓眼裏，怎麼看都是正兒八經的大夫，不像是騙人的。
婦人這才放心把藥餵給她的孩子吃下。
“這兩人可是瞧着眼生？不像是咱們南州人？”
“是啊，前幾日未曾瞧見過。”
“他們莫不是藥王谷來的神醫？”
“不像吧？這般年輕，特別是那個小大夫，看上去和我家孫子一樣大，怎會是神醫？”
百姓們不免得猜測起兩人的身份來。
而那邊沈子鬱和聞雨二人忙活了好一陣，替百姓們檢查了身子後，才找到了城中的醫館大夫們。
“不瞞二位，此病實在是怪異。”
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大夫嘆聲道：“老夫生平未見。”
“但老夫可以肯定的是，得此病的百姓雖多，但卻不致命，至今仍未有人喪命。”
聞雨沉思片刻，“是。”
老大夫望着她，“這位姑娘，可是有何見解？不如說與我們聽聽？”
“城中可還有藥材？”
聞雨問道。
那老大夫犯起了難。
“如今南州被賊人佔了去，百姓們都被趕來城西，城西的幾家醫館也是苦苦支撐，盡力救治百姓。”
“但也只能顧得上一部分人。”
說罷，他重重地嘆了一聲。
聞雨擺了擺手，“只需些清熱解毒的草藥即可。”
她看着癱倒在地的百姓們，“先緩解他們的高熱症狀吧，後續再對症下藥。”
“也好…”
老大夫拱了拱手，“老夫這就去與他們一道準備着些。”
“辛苦…”
待老大夫走後，聞雨拉着沈子鬱到了一處角落。
“你如何看？”
沈子鬱靠在牆根處，環起了手臂。
“有異香。”
聞雨點了點頭。
“是出自南楚巫醫的手筆。”
沈子鬱咬牙切齒道：“蕭清瀾真不是個人！”
“這麼多條性命在他眼中，就如同兒戲！”
不會致命，卻讓他們生生受着這些折磨…
聞雨面色凝重，“先幫他們祛熱吧。”
正說着，人羣裏傳來了婦人激動的聲音——
“不熱了！”
“我的阿寶…”
衆人聽到動靜，趕忙圍了過去，原來是婦人的孩子退熱了。
“那便好，那便好！孩子這般小，可憐得緊。”
婦人抱緊了懷中的孩子，對着不遠處的二人感激地點頭。
衆人見狀，紛紛看過去。
“還請二位救救我們吧…”
“我們不想死…”
他們的眼中帶着對生的渴望。
沈子鬱收起那副不着邊際的模樣，對着衆人承諾道：“我一定會治好你們！”
他又看向遠處。
“賊人也必定會被趕出去！”
一定會的。
……
幾日後。
一隊人馬將城西的百姓圍住。
“將軍到！”
一個小卒斜眼看着衆人，“爾等庶民還不速速跪拜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