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中，她從未這般哭過…
顧惜顏的眼中帶着無盡的晦暗，“蕭清瀾。”
“他還是個孩子。”
“當年，你爲了替你母親求藥治病，誤闖入南華山下的毒障，生命垂危之時，是小鬱率先發現了你。”
“我和小鬱將你帶回藥王谷救你一條命，你竟狠心至此。”
“他還那般小，那般年輕…”
“他曾經是那般欽佩你，他跟在你身後喚你蕭哥哥，他把你看的那般重要…”
“哈哈哈…誰曾想，他最後死在了你的人手裏。”
“真是悔不當初啊…”
她閉了閉眼。
“藥王谷，小鬱，還有我，從未虧欠過你什麼。”
蕭清瀾心中一痛，無力地說道：“顏顏，抱歉…”
“我錯了…”
顧惜顏將軟劍抽出，一瞬間，鮮血四綻。
蕭清瀾身子一軟，流雲趕忙將他扶住，“主子！”
他不甚在意地搖頭，只是看着女子。
“顏顏…”
他悲愴開口：“抱歉…”
“夠了！”
顧惜顏又是一劍下去，“聞雨的雙腿沒了，小鬱死了。”
她面色深寒。
“我與你，不死不休。”
蕭清瀾吐出一口血來，“好。”
“你要這條命，便拿去。”
“但你知道的，倘若你在這殺了我，你東秦南州和南江兩城的人，都要爲我陪葬。”
顧惜顏垂下眸，輕笑了一聲，將軟劍抽了回來，接着轉身而去，將沈子鬱背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衆將士拿着兵器，不敢上前。
蕭清瀾咳了一口血，冷聲道：“讓她走。”
“不可！”
那邊方術捂着胸口虛弱出聲：“陛下！不可讓她離開！”
“此刻便是最好的時機，若將她殺了，定能重創蘇長策！”
“屆時無人再擋您的路！您千萬不可兒女情長，因小失大！”
“臣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陛下，臣之忠心，蒼天可鑑！”
他勸誡道：“陛下！”
“殺了她！”
“只要殺了她，您大業可成！”
蕭清瀾閉上眼，語氣冷漠至極，“流雲，殺了他。”
流雲將他扶到一旁歇息，恭敬回道：“屬下遵命。”
方術不可置信地出聲道：“陛下？”
“您竟是要爲了一個敵國的女人殺臣嗎？”
“您可知您此舉，會寒了多少南楚臣民的心？”
流雲走到他身旁，冷聲道：“你敢背叛陛下，做出此等陷陛下於不仁不義之事，就該付出代價。”
若不是方術設計讓主子昏迷，又軟禁了自己，沈子鬱不會死。
這一場悲劇本不該發生的。
可就是因爲方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想到這，流雲心中更加憤怒。
他毫不留情地抹了方術的脖子，而後將他的身子甩到一旁，如同破布。
地上。
方術瞪着雙眼，死不瞑目。
他要做的事情，沒有做成，他不甘心啊…
那日。
在他跟隨蕭清瀾前往邊關的前夜，太上皇命人將他喚去。
明德帝坐在高位，表情忽明忽暗。
他只說道：“他身爲帝王，想成爲天下之主，就不能有軟肋。”
方術拱了拱手。
“太上皇需要臣做些什麼？”
明德帝低聲一笑，“他這個孩子，總是牽掛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被兒女情長拖着抽不了身，既然他斷不了，那便讓朕來替他決斷。”
“朕老了，身子愈發不好，能做的也只有這些，還望他體諒朕的良苦用心才是。”
方術靜靜站在一處，“陛下自然是明事理之人。”
明德帝話鋒一轉，“此去邊關，尋了機會，除掉那個女人。”
“可能做到？”
他頓了頓，“清瀾能否越過這道關口，全靠你了，方術，相信你不會讓朕失望的吧？”
“臣定不辱命。”
明德帝滿意一笑，“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臣告退。”
方術恭敬地退出大殿，眼神無比堅定。
……
今日之事一旦做了，那便是萬劫不復。
方術自然知曉這般做的後果，畢竟那女人是蕭清瀾的逆鱗。
等待他的，無非是一死，但他甘願。
只要除掉了她，陛下再無牽掛，也不會再有軟肋，沒有任何東西能影響他。
同時還能重創東秦的蘇長策，所以，這件事，無論如何他都要辦成。
南楚必然立於世間之巔，而他的陛下，會是這世間的霸主。
這是何等的豐功偉業？
所以，他方術一條命又算的了什麼呢？他願以一死，成就無上帝業。
可是，他沒做到…一切終成空。
方術最終不甘不願地斷了氣。
流雲又折返回來，喚了軍醫替蕭清瀾診治。
此時蕭清瀾胸口處都被鮮血染紅，他臉色蒼白地看着下方的那些人，懨懨地說道：“都殺了…”
“動了沈子鬱和…她的人，都殺了…”
說罷，他再也支撐不住地昏倒過去，流雲趕忙命人將他擡入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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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替他包紮好胸口處的傷，又開了藥方令人備藥，忙活了好半晌，他才脫離了危險，流雲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走出營帳，無情地擡手，“動手。”
“是。”
一場鮮血淋漓的斬殺，悄無聲息地結束。
……
另一邊。
南關營地。
言風攔着聽雪不讓她走，“快說。”
他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主位上坐着的男人，小聲提醒道：“待會主子發怒，你我可招架不住，你還是老實點…”
聽雪抿起脣，面露糾結。
“快啊！”
言風推了推聽雪，朝着她使了個眼神。
聽雪感到一道涼涼的視線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只得開口：“王爺…”
“王妃去南楚救沈子鬱了…”
“啊？”
言風驚訝地叫出聲，“你這丫頭怎麼早不說？”
“王妃一人去南楚軍中…若是…”
還未等他說完，男人已經起身匆匆離開，頃刻間便已經消失不見。
言風頓住，趕忙跟了上去，聽雪見狀，也邁起步子。
不一會兒。
有人疾步而來，“王爺…”
蘇長策步子微緩，眉心蹙了蹙，“何事？”
“南楚的方向，有人過來了…看模樣，是個女子…”
蘇長策的心亂了一瞬，加快了步子。
幾人一前一後往南關設立關口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