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想到這,趕忙又飛身上馬,“隨本將追敵!”
“不能讓南楚人靠近安橋鎮!”
“是!”
月色下,賀蘭悠帶着大軍疾行,他的目標,就是安橋鎮。
他不信楚臨會置那鎮子上的百姓於不顧。
他就是要以此作餌,將那楚臨給引過去,這也是蕭清瀾給他的任務。
道路上揚起塵土,留下無數腳印。
楚臨加快了速度,直追賀蘭悠而去。
……
南江城裏。
蘇韶影聽着那戰鼓聲陣陣,心中慌亂不已,得知楚臨率軍去追敵,她更是身子不穩。
就在此刻,小腹處傳來動靜…
身旁的丫鬟趕忙將她扶進房中,又讓人去喚了顧惜顏來。
“阿顏…我疼…”
蘇韶影此刻已經是滿頭大汗,脣色也開始發白。
顧惜顏趕緊上前替她診脈。
她冷靜地吩咐道:“準備替公主接生。”
此刻,產婆已經就位。
“公主,用力…”
蘇韶影痛呼出聲,她緊緊地抓住了顧惜顏的手,“好痛…”
顧惜顏用手帕將她額間的汗水擦去,安撫道:“阿韶,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便好了,孩子就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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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韶影咬緊了牙關,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只是孩子始終生不下來。
她已經力竭,淚珠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
“阿韶!”
顧惜顏的聲音大了些,“不能睡!”
可蘇韶影只覺得自個的眼皮愈發沉重,她腦海中嗡嗡作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昏睡了過去。
這時產婆驚呼道:“公主大出血了!”
顧惜顏握緊了手,趕忙拿出銀針來替她施針,好半晌才止住了血,接着又喂她喝了些蔘湯下去。
“阿韶…”
“不要睡…”
“楚臨還未歸來,你們的孩子還未出世…”
顧惜顏在蘇韶影的耳邊說道:“阿韶,醒過來。”
……
這邊。
賀蘭悠帶着人進入一處山谷,楚臨已經追了上來。
他騎在馬上,搭起弓箭,將箭矢放了出去,直中賀蘭悠的背心,下一秒,賀蘭悠便跌落在了地上。
“籲——”
兩方人馬同時在這處山谷裏停了下來。
賀蘭悠穩住自個身子,咬着牙站起身來,“你果然追上來了。”
楚臨冷聲道:“有本將在,你們休想靠近安橋鎮一步。”
“哈哈哈哈哈——”
賀蘭悠放肆地大笑起來。
“不。”
他看向楚臨,“本王從未想要去安橋鎮。”
說罷,他吹了聲口哨。
四周有一陣雜亂的動靜聲,山谷兩側的山上憑空出現了無數人馬。
他們手上明晃晃的箭簇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賀蘭悠不免有些得意。
他攤開了手,“看。”
“這才是本王的目的。”
楚臨眉心蹙起,握着長槍的手指泛起青筋。
他們被包圍了…
這是圈套…
東秦的將士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紛紛抽出了自個的兵器,嚴陣以待。
賀蘭悠臉上的得意愈發濃。
“在這裏,本王的人數是你的一倍,弄死你,易如反掌。”
“本王勸你還是識時務些,若你歸順,饒你一死。”
他想到什麼,挑釁道:“對了,這般的場景,本王不久前也見過。”
“只是那時的主角,是另一位姓楚的將軍。”
“哦…”
賀蘭悠的尾音拉長了些,“本王倒是忘了,你也姓楚。”
“哈哈哈——”
“楚家,不過如此。”
楚臨的手握得更緊,臉上佈滿了寒酸。
“新仇舊恨,今日與你一道了結。”
賀蘭悠如今佔據優勢,自然不會怕了他。
只見他擡起手,揚聲喊道:“放箭!”
剎那間,無數箭矢齊發,一陣箭雨朝着楚臨這邊而來。
衆人見狀,趕忙將那些箭揮砍開。
只是這箭簇的數量之多,僅憑這些人根本無法抵抗,不用多時,便接二連三地有人倒下,他們很有默契地擋在了楚臨的身前,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形成了一道肉牆。
最外面的人倒下,便有新的人頂上去。
很快,屍體便堆積得如同一座小山丘。
楚臨咬緊了牙關,怒吼道:“退下!”
“都給我退下!”
沒有人聽他的命令。
楚臨將身前的人推開,“本將命令你們,退下!”
不遠處,賀蘭悠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不禁得咂舌。
好一幅感人的場景。
可惜了,他們陣營不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兩國交戰,可不允許他生出憐憫之心。
“將軍…”
“保護將軍撤退!”
“將軍,你定要活着,爲我等報仇!”
無數人倒下。
楚臨看着這一幕,只覺得腦子都要炸裂開一般。
“將軍,快隨屬下撤退!”
軍中的副官顧不得什麼禮儀,拉起楚臨的胳膊就想往外撤。
可賀蘭悠又怎會給他這個機會?
“給本王上,今夜,不能有一個東秦人活着離開此處!”
“是!”
南楚的人馬圍了上來,楚臨這邊剩餘的人操起兵器與他們廝殺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
楚臨已經渾身是血,不知是他的,還是敵人的。
他拿着長槍,挺直了背站在山谷間。
東秦的將士已經所剩無幾。
副官被人砍斷了一條胳膊,他忍着痛意對着楚臨說道:“將軍,屬下求您了!”
“您撤吧…兄弟們爲您拼出一條血路來!”
“我等無名小卒,死不足惜,但您不一樣,長公主還在等您回去…”
“求您…”
楚臨的腦海中嗡嗡作響,這一瞬間,他想了很多很多。
“周副官。”
“屬下在。”
楚臨眼含深意,沉聲道:“本將令你,帶領剩下的將士撤退。”
他又補充道:“這是軍令,不得有誤!”
周副官當然不從,他正想爭論,卻被楚臨一個眼神制住。
他心中有一抹悲涼襲來,蔓延至全身。
夜色下。
周副官跪在楚臨身前,聲音嘶啞,“屬下,遵命!”
這一句話彷彿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接着,他決然起身,“撤!”
“有違軍令者,嚴懲不貸!”
衆人肅着神情對楚臨行了一禮,而後在周副官的帶領下往外撤。
南楚的人見狀,追上前去。
有一陣風吹過,將楚臨的戰袍和長槍上的紅纓揚起。
他長身而立,提着長槍,猶如天神。
一觸即發。
他一人一槍,穿梭在了人羣中,長槍穿透一個又一個敵人的胸膛。
有人的刀砍在了他的背上,砍在他的肩頭。
有長劍刺穿他的手臂,刺透他的胸口。
他每動一次,每走一步,便有鮮血從傷口處流出。
那銀白色的鎧甲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那被鮮血染的紅刺目而悲壯。
夜色深深,過後就是黎明。
楚臨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脣角止不住地溢出血痕。
他持着長槍站直身。
他是楚家的兒郎,東秦的將軍,無論何時,都絕不會彎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