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名喚小桃，陛下令奴婢來伺候您。”
“您睡了好些時日了，奴婢服侍您起身用膳。”
小桃生得伶俐可愛，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小酒窩。
顧惜顏看了她一眼，而後輕輕點頭。
“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若是不習慣，奴婢再讓御膳房重新做一份兒。”
待顧惜顏坐下，小桃在一旁好奇地看她。
這便是陛下帶回來的女子麼，生得可真好看…
感受到那道視線，顧惜顏微微偏頭，“怎麼了？”
小桃抿起脣，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小姐恕罪，是奴婢放肆了。”
“這膳食可還好？”
顧惜顏隨便用了一些，輕輕應了一聲。
有些疏離。
小桃有些失落，她想跟美人多說些話的。
用完膳後，小桃將案桌收拾了一下，想起蕭清瀾的吩咐，她又湊到了顧惜顏跟前。
“小姐，今兒外面天氣好，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顧惜顏想了想，緩緩起身。
小桃揚起眉梢，帶起了路。
一路上都未曾見到什麼人，想是有人特意吩咐了。
小桃嘰嘰喳喳地給顧惜顏介紹南楚皇宮，大多時候，顧惜顏都垂着眸，興致淡淡的。
又走了一段路。
小桃頓住，對着前方的人行禮，“七王爺。”
原來是蕭書昀。
他從某個方向過來，臉色很是難看，待見到女子時，他才收拾了一下自個的情緒。
“免禮。”
他看着顧惜顏，正想着出聲，話到了嘴邊了，又不知該如何喚她合適。
思索了片刻，他才道：“顧小姐。”
顧惜顏眉心一動，回道：“原來是七殿下，許久未見了。”
蕭書昀輕咳一聲，“是啊…”
“許久未見。”
他轉開話題，“在這住着可適應？”
顧惜顏的脣角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不適應。”
她移開視線，淡淡道：“七殿下事務繁忙，還是不要在此耽擱了。”
蕭書昀頓了頓。
他點了點頭，對着小桃吩咐道：“照顧好顧小姐。”
小桃福了福身子，“奴婢遵命。”
“七王爺慢走。”
待蕭書昀走後，她更好奇了。
這位小姐到底是何人呀？
……
兩人慢慢往前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宮殿。
小桃趕忙勸阻道：“小姐，此處不得靠近，我們還是換個去處吧。”
正說着，那宮殿的殿門被推開了。
外面的守衛將腰間的刀橫了橫，“陛下有令，不得踏出殿門一步。”
裏面傳來一道陰森的笑意。
那人的餘光瞥到外面的顧惜顏，笑意頓住，“是你！”
顧惜顏擡起眸子，沒有絲毫的情緒。
“顧惜顏啊…”
“怎麼，還是放不下這南楚的皇后之位嗎，倒是眼巴巴地來了！”
小桃聞言，不悅道：“不得對小姐無禮！”
“你不過是一個被囚禁在此的廢后，陛下留你一命已經是皇恩浩蕩。”
殿內的沈倩眸子縮了縮。
“你一個踐婢，也敢對本宮無禮？”
小桃可不怕她，畢竟宮裏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廢后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顧惜顏邁起步子往前走。
“小姐，不要過去！”
小桃急急呼喚道。
只見顧惜顏走至殿門前，先是打量了沈倩一眼，而後唏噓道：“你竟落得如此下場。”
沈倩擰起眉頭。
“你這是在本宮面前炫耀嗎？”
“得勝者？”
“噗呲——”
她笑了一聲，“本宮才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算得了什麼？”
 |
 |
 |
“你以爲陛下會讓你一個東秦的女人登上後位嗎？”
“你別做夢了！”
顧惜顏靜靜聽完，淡漠出聲：“你覺得我在乎？”
“我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夫君。”
她看向周圍高大的宮牆，“這裏有什麼好的。”
沈倩又笑了起來。
“你說的對。”
“這裏有什麼好的。”
她隨意地在地上坐了下來，“我早就見過你了。”
“我是沈家嫡女，從小家族便告訴我，我是要做南楚最尊貴的女人的。”
“年少之時，我也曾少女懷春，偷偷地去看未來的夫君，他如清風明月，照見了我的心裏，此後日夜，我愈發刻苦，只爲了有朝一日能站在他的身旁。”
“後來…”
沈倩的思緒飄遠——
那時，蕭清瀾已經離開盛京多日了，她命人打探到了他的下落。
她生平第一次做出大膽的決定，出府去找他。
還記得是東秦一處江南小鎮。
煙雨綿綿，柳梢搖曳。
石橋上，蕭清瀾身穿白衣，他持着傘，傘下是一個容顏明豔得不像話的少女。
他那般溫柔地看着她。
兩人又是那般的相配。
那一刻，沈倩知道，蕭清瀾的心底住了一個女子。
她在角落裏看了好久好久，最終黯然離去，回到盛京時，父親罰她跪了三天的祠堂。
後來，後來…
她收到消息，蕭清瀾拒絕迎娶她爲東宮太子妃，更不惜舍掉太子之位，也要和他的心上人雙宿雙飛。
她的心是痛的。
高門貴府裏養出來的嫡女自有自己的驕傲，但她的自尊還是被踩在了腳下。
事情出現轉機。
沈倩最終還是嫁給了蕭清瀾，可她也知道，她得不到他的心了。
也罷，只要家族榮耀還在，一切都無所謂了。
但也只有她知道，在與蕭清瀾拜天地的那一刻，她的少女心事得到圓滿。
後來種種…
沈倩自嘲地笑了一聲。
她看向顧惜顏，緩緩道：“蕭清瀾所愛之人，定是個極好的女子。”
“可他，也是個可憐之人呢。”
“就像他辜負別人的真心，最終也得不到你的回眸。”
“哈哈哈…”
顧惜顏聽完，轉過了身去，“地上涼。”
說罷，她邁起步子離開。
沈倩愣了愣，垂下了頭去，未曾想到，在此種落魄之境，唯一給予她溫暖的，是這個女人。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話。
她緩緩起身，望着女子漸行漸遠的背影。
她這一輩子，或許只能如此了，可關在這處宮殿裏虛度光陰的時候她也會想，那十幾年的努力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蕭清瀾啊…
或許是釋懷，她呼出一口氣，將殿門給輕輕關上，又一個人朝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