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蕭清瀾到鳳儀殿的時候,只見顧惜顏靠在窗旁的軟榻上,她望着外面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男子走到她身旁,她都未曾發覺。
一件寬大的披風搭在了她的身上。
“顏顏,夜深露重,你怎麼穿得這般少。”
蕭清瀾在她身旁坐下,神情專注地看着她。
他順着她的視線也往外看去,一片夜色。
“顏顏。”
“你在想什麼?”
蕭清瀾溫聲問道。
顧惜顏直視前方,紅脣微啓,“想家。”
蕭清瀾面色頓了頓。
“這裏便是你的家。”
女子仍未看他,淡淡開口:“想阿策。”
是真的很想。
算算日子,已經有好些時日未見了…不知他此刻在做什麼呢…
她垂下眸子,用手撫了撫小腹處,這裏面有一個小生命,是她和阿策的孩子。
他們也有孩子了。
顧惜顏想到這,神情溫柔了些。
“阿策還不知道,他要當爹了…不知道孩子會是何模樣,生得像我還是像他呢?”
“一定是個很好看的孩子吧。”
她的眉心微蹙,偏過頭來,自己的手腕被蕭清瀾用力地握住。
“鬆開。”
“別碰我。”
她甩了甩,男子愈發使勁。
“顧惜顏…”
蕭清瀾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一定要如此傷我嗎?”
“蘇長策有什麼好的?令你如此念念不忘?”
“你已經在我身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世間,除了你,還有誰能傷到我?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嗎?”
“他愛你,難道我就不愛你了嗎?”
“你爲何要這般對我,這對我不公平!”
明明我才是先來的那個,明明我才是最早在你身旁的人…
蘇長策他憑什麼…
“我做了這麼多,不都是爲了你嗎?”
“若是你肯回頭,我又何必大費周章?”
顧惜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移開了視線。
“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蕭清瀾了。”
那個如清風如明月的男子早就死了。
“我一直是我!”
蕭清瀾的聲音大了些,“是你變了!”
他又緩了緩。
“不過沒關係。”
“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對你的心始終如一。”
顧惜顏嗤笑了一聲。
他還是那般喜歡自欺欺人。
“南楚的皇宮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她嘴角揚起,“不過,還是你大婚的那日最爲華麗。”
“那夜華燈璀璨,你與沈倩拜天地結爲夫妻,我永生難忘呢。”
蕭清瀾的心猛地被刺痛,他總算鬆開了女子的手腕,後退了些。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副侷促的模樣。
好半晌,他才開口道:“顏顏…這事是我對不住你,我很抱歉。”
“但我發誓,此生絕不負你,那是最後一次…”
“顏顏…我知道錯了,你嫁給蘇長策,定是在與我賭氣,現在我回來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蕭清瀾小心翼翼地看着女子,語氣裏帶着乞求。
顧惜顏搖了搖頭。
“你錯了。”
“我愛阿策,才會想要與他攜手一生,共同進退。”
“我們結爲夫妻,是因爲愛。”
她只有在提起蘇長策的時候,神情才會變得柔和,連帶着眸子裏也是無盡的柔情。
蕭清瀾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碎掉了。
“你愛他?”
“你跟我說你愛他?”
“那我呢?”
他握緊了手,手心處傳來痛意,“那我算什麼?”
顧惜顏不理會他,起身下了軟榻。
“夜深了,我要歇息了。”
“還請南楚國主自重,於我名聲不好。”
說罷,她走至牀榻旁,掀起幃帳躺了下去。
蕭清瀾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呆呆地坐在軟榻上,神情落寞。
沒關係…沒關係的。
這一輩子還很長。
……
幾日後。
這天小桃陪着顧惜顏去御花園裏賞花。
這裏種滿了白玉蘭。
顧惜顏在涼亭裏坐了下來,待在這皇宮裏,一絲外面的消息也收不到…也不知道如今的戰況如何了…
阿韶和楚臨,言風…都沒了,阿策會難過的…
可是這種時候,她不在他的身旁。
想到這,她不免得覺着酸澀。
有人緩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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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二小姐。”
“許久未見。”
男子挑起眉,戲謔地看着亭中端坐着的女子。
小桃見狀,攔在了亭前,“你是何人?”
“外男不得靠近小姐,速速離開,否則陛下可是會治罪的。”
顧惜顏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小桃,讓他過來。”
“可是…”
小桃有些糾結,男子未等她再想,繞過她走進了涼亭。
“顧二小姐一如在帝京那般,奪人眼目。”
“只是我瞧着,二小姐在此,頗爲無力啊…”
顧惜顏擡了擡眸。
“我倒是未曾想到,你逃離帝京之後,投靠了蕭清瀾。”
是許知珩。
當初帝京宮變,他捨棄了他的父親許尚書和嫡姐許皇后,帶着人跑了,如今倒是出現在了南楚皇宮。
“我這是擇良木而棲。”
許知珩回道。
顧惜顏輕笑一聲,“好一個擇良木而棲,畢竟你在東秦,只有死路一條。”
她想到什麼,淡淡道:“賀蘭悠是你殺的吧。”
是很肯定的語氣。
許知珩扯起嘴角,拍了拍手,“不愧是顧二小姐。”
“還是那般聰慧呢。”
顧惜顏放下茶盞,“畢竟賀蘭悠殺了許知意。”
“如花似的女子,就那般被埋在了林裏子,變成一具枯骨,待在一座孤墳裏,着實是可憐得緊。”
“不過她若泉下有知,知曉你這位兄長如此爲她報仇,想必也能瞑目了。”
“住口!”
許知珩喘了一口粗氣,揚起聲音,“不許說她!”
“她的死,除了賀蘭悠,你和蘇長策也是罪魁禍首!”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顧惜顏散漫地撐起頭,“這樣麼…”
“若她不存了那害人之心,我又怎會動她?我回了帝京之後,她處處針對於我,動我身邊之人,你當真覺得我是什麼好人嗎?”
“她若老老實實嫁去漠蘭國便也罷了,偏她不安分惹了賀蘭悠,得此結局也是她自找的,又能怪得了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