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皇宮。
蕭清瀾過來的時候，鳳儀殿桌上的吃食一點都未動過。
他喚來了小桃，詢問道：“她未用膳嗎？”
小桃如實回道：“小姐今日覺着頭暈，便歇息着了。”
蕭清瀾聞言，緊張地往裏走，“可有喚御醫過來瞧瞧？”
他隔着幃帳看着裏面躺着的女子。
“顏顏，你沒事吧？可覺得難受？”
小桃趕忙道：“陛下，御醫來瞧過了，小姐她沒什麼大礙，多歇息着便好了。”
“御醫還開了藥方子，只是奴婢把藥熬好端過來，小姐並沒有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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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清瀾餘光一瞥，看到了一旁已經涼了的湯藥。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吃東西怎麼能行…”
“不喝藥怎麼能行…”
“怎麼這般任性？”
女子的身子微動，接着緩緩坐起了身，她看着蕭清瀾，語氣淡淡的。
“我要見懷兒。”
蕭清瀾聞言，默了一瞬，而後對着小桃吩咐道：“將湯藥熱一碗過來。”
“是，陛下。”
他又看向女子，柔聲道：“顏顏，你把藥喝了，我便讓人把那孩子帶過來。”
片刻後，顧惜顏伸出手掀開了幃帳，不理會一旁的男子，自顧自地下了牀榻。
她的臉色有些泛白，脣色也不好看。
蕭清瀾瞧着，眸子裏盛滿了心疼和擔憂，“顏顏，你再惱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更何況你如今還懷着孩子，更是要多注意着些。”
“你想見那孩子，我便依你，你想要做什麼，我都依你。”
顧惜顏在一旁坐下，微微偏頭，“我要回家。”
“不行。”
蕭清瀾走上前去，“任何事情的前提是，你待在我身邊。”
顧惜顏輕嗤了一聲，不再出聲。
男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手指握緊了些，“你就這般不情不願嗎？”
“你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問。”
顧惜顏往後靠了靠，嘴角有一抹冷意，“我對你無意，你又何必強求？”
“蕭清瀾，人要學會放手，否則只會是徒增煩惱。”
蕭清瀾聽完也不惱，不甚在意地揚起眉，他蹲下了身子，又去握住了女子的手。
“我不覺得這是煩惱，你待在我身旁，我就很開心。”
“即便你不願。”
“我偏要執着，你是我年少就放進心裏的女子，我又怎會輕易放手呢？”
“就像你說的，我們之間，不死不休。”
他又轉口道：“不。”
“就算是死，我也要強求。”
顧惜顏擰着眉頭抽出了自己的手，臉上帶着嫌棄。
“顏顏，你心疼一下我好不好？”
“你明明就知曉，我生在南楚皇室，千般萬般無奈，做什麼都由不得自己。”
“我被那些皇權束縛，沒有自由，令我窒息。”
“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束光，照亮了我陰暗枯萎的心，又怎會放手？”
蕭清瀾說完，滿是委屈地看着顧惜顏。
“你明明都知道的。”
顧惜顏偏過頭去，“可這不是你傷害無辜之人的理由。”
“你所謂的愛我，便是將我親近之人一一除去嗎？”
“你這樣的愛意太沉重，太殘忍，我承受不了。”
蕭清瀾眸中浮起一抹痛色，“那不是我本意…”
“我不想這樣的…”
只是說再多都無用，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
顧惜顏也不會再原諒他。
“陛下，藥熱好了。”
小桃端着藥進來，見殿內氣氛沉悶，她頓在原地。
顧惜顏朝着她招了招手，“小桃，把藥給我。”
“是…”
小桃顫顫巍巍地將藥遞給她，她拿起便一飲而盡。
“小姐，小心燙着…”
小桃擔憂地出聲。
顧惜顏微微搖頭，溫聲道：“無礙。”
只是有些苦。
若是阿策，定不會讓她喝這般苦的藥…
一旁的蕭清瀾靜靜地打量着她臉上的神情，心中苦不堪言。
就連一個婢女，她都能和顏悅色，而他，卻怎麼也得不到她的一個笑顏。
他沉着臉吩咐殿外守着的流雲將小楚懷給帶了過來。
數日不見，小楚懷已經長出了圓圓的肉，整個人看上去胖嘟嘟的。
顧惜顏輕柔地將孩子摟在懷間，將臉貼了上去。
“懷兒乖。”
小楚懷伸出小手去摸她的臉，咯咯地笑了起來。
顧惜顏看着他純真的笑臉，心中又是一痛，鼻間有些酸澀。
懷兒…
小小的孩子剛出生便沒有了爹孃…
如今還被帶到了這裏，好在蕭清瀾沒有傷害他，還讓宮人將他養得白白胖胖的。
她心中暗道：“懷兒，再等等，就快要回家了…”
或許是她也懷有身孕的緣故，此刻她抱着小楚懷，整個人溫婉至極，如水般細膩。
蕭清瀾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顧惜顏。
他的一顆心也跟着融化。
在他的暢想中，他們一家人也該是這樣的。
天色愈發晚。
蕭清瀾命人將小楚懷給抱走，又安撫道：“顏顏，我會讓人好好看着這個孩子的。”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
顧惜顏眉眼間又生出疲倦。
“我要歇息了，還請自便。”
蕭清瀾望着她起身，他也跟着一動，他好想抱抱她，可是他不敢。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再變得更僵了…
想到此，他生生地壓下了自己心中的那抹洶涌的渴望。
“睡吧…”
他暗啞出聲：“睡吧…”
他轉過身去，又道：“顏顏，你要舒心一些，不要老是憂愁。”
女子未有迴應，在牀榻上躺下，縮在了被子裏。
蕭清瀾無奈地嘆氣。
“蘇長策已經帶着大軍打過來了，他應是想把你帶走。”
“知曉他的消息，你是不是就會好受一些？”
顧惜顏嘴角含着笑意，“是。”
“我很想他，我想快些見到他。”
蕭清瀾挑了挑眉，“嗯…你心情舒爽了便好。”
他邁起步子。
“我已在此佈下了天羅地網，只要他敢來，我定讓他有來無回。”
“顏顏啊…”
“我從來不是什麼大度的男人，你的身邊，只能是我蕭清瀾。”
他冷笑了一聲，走出了鳳儀殿。
牀榻上，顧惜顏抓緊了一方被角，她擡頭望着上方，眸光忽明忽暗。
快了…
阿策很快就會來接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