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全宮裏的衣服都要送到這裏清洗,各宮娘娘的衣服都有金錢銀線埋邊裝飾,只要把金線銀絲適當抽出來一些,是不會被發現的。”
程姑姑怒道:“大膽!你可知這事要是被發現了,是要掉腦袋的!”
“不會被察覺的,金線銀絲本就容易斷,即便洗斷了,娘娘們也只是會重做新的,絕不會把罪責怪到浣衣坊,雖然看上去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收益,但這是長期收益,姑姑只需要找心靈手巧的人抽線,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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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姑姑盯着她,一言不發。
芸惜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她並不確定程姑姑敢不敢冒這個險!
“那我把這件事交給你。”
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應道:“芸惜原爲姑姑效犬馬之勞!”
當天下午,芸惜就被帶到了一處庫房,裏面都是各宮娘娘的衣服。
她沒有二話,立刻開始挑金線和銀線。
前世,她伺候已經成爲皇后的蕭蜀雪時候,宮裏就有宮女這樣從皇后的宮服上獲利,她當時爲了表忠心,把這件事報告給了蕭蜀雪,從而得到了蕭蜀雪的‘信任’,爲她在後宮害人。
一下午時間,芸惜忍着身體的不適,小心翼翼地挑着金線銀絲。
等天暗下來,她已經看不清金線銀絲的時候,程姑姑帶着素心來了。
看着桌上一大團金線銀絲,程姑姑顯然有些驚到了。
“這都是你弄的?”
她恭敬地回道:“是!”
“抽過金線的衣服呢?”
她把衣服遞給程姑姑,後者急忙拿着衣服檢查,檢查了一圈都沒發現異常,然後就笑了,“芸惜,你做的不錯!”
“能爲姑姑分憂,是芸惜的榮幸。”
程姑姑走到她跟前,伸手擡起她的手,“這雙手真巧,凍壞了就不好了,從今天起,你跟素心住吧。”
“多謝姑姑慈心。”她福身行了個禮。
當晚,她就搬到了有火炭的房間,雖然還比不上她在雪閣住的房間,但比其他宮女住的下房要好太多。
素心抱着一牀新被褥給她,“這是姑姑賞你的。”
“謝謝素心姐姐。”
鋪好牀,她躺在溫暖的牀鋪上,恍惚間只覺得前幾日的折磨如黃粱一夢。
此番,偷得浮生,她才敢想林景州。
她被分到浣衣坊,明明林景州先跟她說的,可程姑姑卻說這是施嬤嬤的面子。
想問他太多事了,爲什麼能自由出入刑司?爲什麼能預料到她會被分到浣衣坊?
而且她都到浣衣坊一日一夜了,怎麼不見他來看她?
太多疑惑了,想搞清楚,可她現在不比當初了,浣衣坊的宮女,是無令連浣衣坊的大門都不得走出的。
“林景州,你到底瞞着我都做了什麼?”
門突然被推開,程姑姑表情奇怪地走了進來,“芸惜。”
她急忙從牀上起來,“姑姑。”
程姑姑問:“你可認識大內總管林公公?”
她恭敬地回答:“奴婢在雪閣伺候的時候,曾和林公公有數面之緣。”
程姑姑從懷裏掏出一瓶藥膏,“這是林公公派手下小太監送來的,林公公派人傳了話,讓你好好養身體。”
芸惜雙手接過藥瓶,臉上詫異之色還未褪去,林德來給她撐腰了?
不過這怎麼可能?
程姑姑看她的表情都變了,多了一絲謹慎,說道:“既然林公公都發話了,接下來幾天,你就不用跟她們一起幹活了,好好養着。”
“多謝姑姑。”
“別謝我,是你造化好,林公公都親自開口保你了,誰還敢欺負你!”
她拘謹地攥着手,不說話。
“行了,你休息吧。”
等程姑姑離開後,芸惜坐在牀邊,打開藥瓶,裏面的藥膏晶瑩透亮,味道還很好聞。
她現在只是一個無關重要的小宮女,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要害她。
這樣想着,她捻了一點藥膏,塗到胳膊的傷口處,清涼的觸感,讓她打了一個激靈,但並沒有不適的感覺。
皇宮的另一邊。
林景州躺在牀上,嘴裏咬着布,雙腿扎滿了銀針,凍了三日,他的腿又腫又紅,意識也是一會清醒一會迷糊。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迷糊中呢喃過一個字,林德曾試着佑導他說話,可林景州的嘴非常嚴,硬是一個字都沒說過,這讓林德對他更加刮目相看。
太醫用完針後,收拾了藥箱走出房間,林德就等在門口,拱手行了個禮,“周御醫,勞煩您跑這一趟。”
“林公公客氣了,既然是您的乾兒子,我自當盡力救治,不過小林公公這腿受寒嚴重,想要徹底除了病根,恐怕得好好養半個月。”
“小崽子福薄,能治好就好,勞煩您了。”
客氣了幾句,送走了御醫,林德走進房間。
林景州額頭冒冷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林德神情多了一絲欣賞,“倒是個硬骨頭。”
他今日休沐,時間充足,索性坐在一邊等着牀上的人醒來。
林景州是傍晚醒來的,看到坐在一邊的林德,他急忙開口:“公公……芸惜……”
“一醒來,就惦記你姐姐啊。”林德走到牀邊,居高臨下看着他。
林景州表情虛弱。
“林景州,你可願意認雜家爲父,你我父子倆在這皇宮裏,一路扶持,平安到老?”
林德靜靜看着他,明明一臉和氣,可那雙和善的眼睛裏,卻盯得人頭皮發麻。
他表情震驚。
林德開口:“好好想想,在這宮裏,你若想有一番作爲,有我幫扶,你已經贏了所有太監。”
“奴才……願意。”
林德眼底的幽深慢慢淡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裏面是一顆藥,他送到林景州嘴邊,“這藥,是陛下賜我的保命腰,如今,給我兒續命了。”
……你既然想認雜家爲師,讓雜家庇護你,那就吃下這顆藥。
……公公,這是什麼藥?
……毒藥,你若背叛雜家,這藥能讓你腸穿肚爛!
林景州恍惚一瞬,意識回到現實,他張開嘴,吞下了林德的‘續命藥’。
他從牀上爬到地面,跪在林德面前,一字一句道:“爹,兒一定孝敬您一輩子。”
“好!”
林德扶他起來,笑得像個老狐狸,“你的親姐姐,那就是雜家的女兒,雜家一定會護住你們姐弟二人。”
他擡頭,和林德目光相對,平靜地開口:“多謝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