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穎重重摔落在地,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陸秩瞪大眼,忙衝上前去扶人!
瞧見自家娘臉頰紅腫的模樣,他心中似有什麼信念在坍塌。
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臉盛怒站在那裏的爹,對方剛剛纔將揚起的手收回去。
“爹!你,你怎麼能對娘下手!娘可是你的髮妻啊!她不過是個妾室而已!”
自小陸秩就被張秋穎灌輸,嫡庶有別。
妾室就是奴婢。
所以,他從來沒給晚春院的任何人好臉色。
若不是擔心鬧得難看,他早就對陸淵不客氣了!
可如今他心中高高在上,受他崇拜的父親,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對他母親動手?
還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
以後,他母親如何在府裏立足?
劉晚春眼底劃過一抹得意,故意讓張秋穎瞧見。
果然,回過神的張秋穎在注意到後,臉上再涌起惱怒!
“劉晚春!你就是個踐人!”
辱罵的話在堂中迴盪。
劉晚春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掐了一把,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從平陽侯身後出來,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侯爺,是妾身的不是,侯爺不要爲了妾身跟主母起爭執,妾身只是奴婢……”
劉晚春不用操持侯府,這些年陸文正帶了什麼好東西,每每都先送去晚春院。
所以,歲月在劉晚春身上並未留下多少痕跡,如今雙眼通紅,淚水瀅瀅,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疼。
陸文正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了一圈。
心終究還是偏向了劉晚春。
“晚春自幼與我青梅竹馬,如今你張家犯下大錯,管家之權便交出來吧,日後晚春便與你平起平坐。”
“什麼?”
張秋穎瞪大眼:“不行!我不同意!”
跟她平起平坐,還拿管家之權。
這跟平妻有什麼區別!
平妻……便是侮辱正妻。
她現在終於明白,慕窈當初是什麼感覺了。
“你若不願,便是休妻!”
陸文正實在是被她搞得厭煩,丟下這句話後便護着劉晚春離開。
堂中奴婢也散了一半,顯得格外蕭條。
休妻兩字一出,陸秩便攥緊了手。
他有些不忍地看了眼神情恍惚的母親,開口勸說:“母親,以後不要再惹父親生氣了,如今父親網開一面,你就在院子裏好好修養身體。”
“等以後兒子找個機會立個功,你侯府主母的權利還能拿回來的!”
張秋穎看着這個兒子,忽然覺得十分陌生。
她緊緊抓着陸秩的手臂,指甲深陷,“秩兒,你想辦法,你想想辦法把那對踐人母子殺了!”
聽到這話,陸秩猛地甩開被抓着的手臂。
他甚至快步站起,不可思議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人,“母親,你,你怎麼能讓我去殺人?”
“你知不知道,要是被調查出來,我會有什麼下場?”
張秋穎咬了咬牙,眼底滿是對劉晚春的恨意。
“若是你不殺了他們,陸淵遲早爬到你頭上!”
陸秩眼底閃過一抹猶豫,但也只猶豫了一瞬,他就將這份心思給按了回去。
“我看父親說的不錯,母親你真是病了,就好好在院子裏休息吧!”
陸秩沒再去看張氏聽到他這話後的反應,甩袖快步離開。
張秋穎呆呆地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全都是白眼狼!一個兩個全都是白眼狼!”
這又哭又笑的模樣,讓方媽媽心底無盡哀嘆,心疼地上前勸說。
這一夜,註定有人死了心。
……
平陽侯府,不,現在應該叫陸府。
陸府下人嘴不嚴,陸家的事兩日內便傳遍大街小巷,成爲百姓飯後的談資。
不少跟張氏有過節的,都恨不得上門去看看熱鬧。
只可惜現在這個情況,他們實在是去不得。
也有不少人在猜測,這陸府和張家的婚約還能不能如期進行。
今日。
慕窈特地換了一身紅裙,耀眼的像是天上的太陽。
路過書房時,她餘光掃了眼掛在正中的畫卷,上面畫的是個正在池塘邊嬉戲的小女孩。
也是一身紅。
凝竹注意到她在看什麼,轉頭看了眼自家小姐身上的衣裙,淺笑出聲,“王爺的畫作還真是傳神,將小姐您小時在池邊嬉戲的模樣畫的惟妙惟肖呢!”
慕窈那晚收到畫的時候,也是驚了一把。
她幾乎一眼認出是她自己,卻回想不起那是參加的宴席有燕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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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時辰差不多了。”
青影進院內提醒,見慕窈今日一身火紅,也是愣怔一瞬。
今日,也算是喜慶的日子。
馬車在刑場不遠處停下,慕窈緩緩擡手掀開車簾,看向被衙役押上來的狼狽身影。
張清河雙眸微垂,眸中只剩下死灰。
但他還是擡起頭,期盼着能在人羣裏找到女兒的身影。
只可惜,什麼都沒有……
慕窈緩緩走下馬車,一身火紅衣裙在人羣裏格外顯眼。
顯然也被臺上跪着的張清河瞧見,他渾濁的雙眸似清明瞭幾分。
他緊緊盯着慕窈,忽的怒喊出聲,“皇上!臣有愧啊!”
“斬!”
謝睨聲音落下,人頭落地。
圍觀者驚呼出聲,嚇得向後退去。
慕窈將視線收回,餘光瞥見一側停着的馬車,扭頭望去,便對上張秋穎眼中滔天的恨意!
她只淡淡勾了勾脣角,便在對方恨不得戳死她的目光下上了馬車。
“走吧。”
平淡的聲音響起,馬車駛離。
外頭傳來女人焦急的呼喊聲,“夫人!夫人!夫人暈倒了,快去醫館!”
不用想,這暈過去的人是誰。
慕窈剛回到慕府,就收到王叔的消息,轉頭便去了張家。
如今的張家,破敗不堪,再也沒有了往日盛景。
空蕩蕩的院落裏,零星幾個奴僕滿臉不耐地收拾着東西。
在瞧見慕窈後,才露出幾分恭敬之色。
“你來了。”
身着大紅嫁衣的張靜茹站在廳堂之中,她緩緩轉過身,臉上只剩下憔悴。
在瞧見慕窈身着火紅衣裙後,眼底有一瞬間恍神。
隨後,脣角勾起幾分無奈笑意,“這身衣裙很好看,至少比我這一身要好看的多。”
說着,張靜茹扯了扯身上的嫁衣,很想脫下來一把扔到火裏!
可惜她不能,畢竟陸府的花轎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