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她比從前亮
“傅家那會兒，不得不差！”她語氣淡淡的。
“我得等他們睡了我才能自由走動！”
謝景行輕輕嘆了口氣。
“你怎麼什麼都記得這麼清楚？”
“我不是忘不了！”她低聲說。
“只是還沒完全不在乎！”
“你不需要不在乎！”他握住她的手。
“你只需要走得比他們遠！”
她點頭，把臉貼在他的手心裏，靜靜地說。
“我已經很遠了！”
“你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怕說錯一句話、怕被掃地出門的傅家兒媳了！”
“我現在是陸知易！”她勾了勾脣角。
“也是謝太太！”
謝景行微微一笑，眼底滿是驕傲。
“我一直都很驕傲！”
她靠着他坐了一會兒，才低頭翻開資料，繼續複覈。
京北，傅家老宅，正廳落地窗外是滿樹的春葉，風吹過時枝影婆娑，卻掩不住屋內的沉靜。
傅衍禮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裏，面前是一壺冷茶，沒動。
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本雜誌上，封面赫然是陸知易的最新報道。
她坐在新一期《青年科學人物訪談》的攝影棚裏，穿着剪裁利落的墨藍長裙，神情溫靜，眼底有光。
記者問她。
“是什麼讓您堅持到今天？”
她說。
“我曾經以為，努力會換來肯定。
後來才明白，努力只能讓你自己不後悔。
至於肯定，要麼自己給，要麼，根本不需要！”
傅衍禮盯着那一頁看了很久，連翻頁都捨不得。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曾擁有的是多麼獨特而又不可複製的一個人。
她不爭不搶，卻比任何人都堅韌；她安靜溫柔，卻從未妥協放棄。
而他曾用“她不夠耀眼”作為自己忽視她的藉口。
他說她不會打扮、不會社交、不像如煙那樣得體、上得了檯面。
他說她沉悶，說她小心翼翼，說她“識趣”，說她“該知足”。
他甚至連她的喜好都說不上來。
他只知道她喜歡喝熱水，不吃芹菜，偶爾會在深夜寫點字。
她那些細碎的習慣，他從沒去了解過。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那些細節、那些微不足道的溫柔，是他最該用力去珍惜的部分。
但他早就失去了她。
現在的她，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世界。
她出現在各種公開場合，有她的團隊、她的搭檔、有一雙堅定握着她的手—謝景行。
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也知道那個人，是她真正願意依靠的肩膀。
而他……他從來都不是。
傅如煙走進客廳時，看見他還盯着那本雜誌，神情複雜。
“你又在看她的消息！”
他沒有擡頭，聲音低啞。
“她過得很好！”
“你希望她不好？”傅如煙盯着他。
“我……不希望她過得不好！”他喃喃道。
“但我真的希望，她能……回頭看看我！”
“你憑什麼？”傅如煙冷笑。
他擡頭，看着她。
“如煙，我們是不是都太晚了？”
傅如煙沉默了好久，才緩緩地說。
“不，是你一直都太自私！”
她看着這個她深愛過的男人，眼神徹底冷了。
“你錯過了她，現在就該自己承擔這一切！”她轉身離開。
“別再拿‘晚’當藉口！”
基地當天下午的會議如期召開，陸知易坐在長桌的一側，認真聽着技術部門的進展彙報。
她今天沒有作為主講，但作為總負責之一，她必須在關鍵階段把控節奏。
江澄在另一側，一邊記錄一邊偷看她。
等散會後，她追上陸知易。
“知易姐，我今天講得怎麼樣？”
“還不錯！”陸知易難得給她一個笑。
“表達比上次有進步！”
江澄鬆了口氣，又小心翼翼地問。
“那我下次能不能講那個新模塊的設計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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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陸知易點頭。
“但你得先自己跑一遍全流程！”
江澄像得了准許似的高興得跳了兩步，然後又小聲說。
“知易姐，我真的很佩服你。
你現在就是我最想成為的人！”
陸知易腳步頓了一下，隨即笑着轉頭。
“別佩服我！”
“為什麼？”
“因為我走過的那些路，太苦了。
我不希望你也經歷！”
江澄愣住，眼神一動。
“我能走到今天，是因為我不得不！”她語氣淡淡。
“而你……可以不用那樣活！”
江澄點點頭，眼圈發紅。
“我懂了！”
她懂，她真的懂。
她看着陸知易走遠的背影，覺得那道背影無比堅定，卻也無比孤獨。
可那樣的孤獨，是她咬牙穿越風雪後留下的光。
晚上，陸知易回到宿舍，謝景行正坐在沙發上改報告。
她換好衣服，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今天你不忙？”
“你忙！”他笑笑。
“我陪你一起靜靜！”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對我太好！”
“那你還沒習慣？”
“我怕哪天你累了！”
“我累了也不會走！”他認真地說。
“因為你值得！”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
“我以前不敢相信自己值得！”
“現在呢？”
“現在我相信！”她閉上眼，輕聲說。
“因為你一直都在告訴我！”
他把手搭在她肩上。
“我還會一直告訴你！”
窗外夜色正濃，風聲輕緩地掃過窗櫺，把窗簾輕輕吹起一角。
屋裏安靜而溫暖，他們靠在一起，像是經歷了風雪之後才找到的歸處。
而他們知道，無論未來多少挑戰，都不會再讓彼此一個人。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怕說錯話、怕被忽視、怕被遺棄的“別人家的太太”。
她是陸知易，是走過最黑夜的光。
是別人的榜樣，是自己的答案，是一個，再也不會低頭的人。
夜深了，基地外的路燈靜靜地照亮着回宿舍的道路，白色的光灑在石板小路上，斑斑駁駁。
基地後山那排銀杏樹的葉子已經落得差不多了，樹幹光禿地挺在夜風裏，偶爾有一片孤零零的殘葉被風捲起，在空中打個旋又悄然落地。
陸知易從資料室走出來，手裏夾着一份晚些才傳回的報告，步子不快也不慢。
鞋跟踩在石板上，發出低微的聲響。
她本打算早些休息，但技術組臨時調試時出現了延遲數據偏差，她必須親自過一遍，確保次日開會時一切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