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深發現異常之後,沒有阻止林鹿他們進密道。
因爲他知道,他阻止不了。
但現在看來也許這個密道,甚至這座老宅的祕密,這一切恐怕都是林鴻楠算計好的,他用這個祕密引林鹿他們來,目的是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裴璟在東城查了這麼久,一直都沒查到線索,爲什麼突然就查到了?”陸見深沉聲道。
厲宴行臉色一僵。
他一下就明白了陸見深的意思。
季知南也是。
三人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現在看來,林鹿迴歸京都林家,也許,也是林鴻楠計劃中的一環。
他這是以退爲進。
但實際上,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霎時間,陸見深想到了葫蘆鎮,一個荒謬,令他都不由得頭皮發麻的念頭驀地竄了出來。
如果這一切都在林鴻楠的算計之中,那葫蘆鎮……
陸見深不敢往後想。
不過,不論如何,他必須先確保他們平安離開這裏。
與此同時,密道之下。
進入密道之後,密道是一路朝下的,兩側牆壁上安裝了燈,燈火幽暗,把人影拉得很長,再往下走,空氣潮溼,還裹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道。
衆人屏住呼吸,四周靜得只剩下衆人腳步聲。
幾分鐘後,裴璟才停下腳步。
越往下,腥臭味越重,還混雜着其他說不出來的味道。
“那邊……”裴璟朝着前方一指。
林鹿朝着裴璟的手看過去,只見一堆黑漆漆的雜草之上,竟然還躺着一個人。
“他是?”林鹿問道。
裴璟朝着那人走了兩步,眸色沉沉:“他就是東城林家上一任的家主,林長禮之子,林鴻舟,林長禮死後,林鴻楠沒殺了林鴻舟,而是一直把他關在這地牢之中。”
雜草上躺着的林鴻舟,像是聽到了人聲,他突然從雜草堆上跳起來,朝着林鹿撲了過來。
“叮叮噹噹——”
一陣鎖鏈碰撞的清脆聲響起。
“小心!”裴璟下意識的攔在林鹿身前。
林煙也跟了上來,護在林鹿身前。
然而,林鴻舟的身體卻被鐵鏈禁錮,那張被虐待得幾乎不成人樣的臉,貼進林鹿面前,林鹿只聞見一股滿是血腥氣的臭味。
是血腥氣。
林鴻舟近在咫尺,那張佈滿傷痕的臉上,滿是痛苦。
“阿巴……阿巴……啊啊啊啊……”
林鴻舟痛苦的嗚咽,他拼命的發出聲音,但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有嗚咽的阿巴聲。
裴璟徹底僵住。
“不可能啊!”裴璟厲聲道,“上次我來,他還能說話,怎麼會……”
裴璟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爲林鹿,打開了他的口腔,白皙手指和那張滿是血腥污穢的臉形成鮮明對比,林鴻舟似乎也有些自慚形穢,不斷的朝後面挪開身體。
緊接着,他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他好像認出了林鹿。
他“阿巴阿巴”的瘋狂大叫,顫抖的身軀,不斷的朝後退開。
他的眼角竟然有淚水滾落。
林鹿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能感染到他的情緒,他似乎不只是痛苦,還有一股悲傷。
他爲什麼會有這種情緒?
是因爲她?
不,不是因爲她。
林鴻舟似乎是在通過她,從她的身上看着另外一個人。
是厲挽瀾嗎?
“你,認識厲挽瀾嗎?”林鹿突然問道。
話音落定,地下室裏一陣詭異的死寂,林鴻舟雙眼瞪得像銅鈴大,錯愕瞪着林鹿,然後用力抱着頭瘋狂嘶吼。
他口中“阿巴阿巴”的嘶吼着,雙手用力拍打着腦袋。
這情節,具象化成文字就是:死嘴!快說啊!
然而,他被拔掉了舌頭,不可能再說出一個字。
林鴻舟滿臉淚水,張口嘴,又瘋狂搖頭,他想說什麼,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林鹿沉默了片刻,走到林鴻舟面前,低聲道:“你別急,我問你什麼,你知道就點頭,不知道就搖頭,行嗎?”
下一秒,林鴻舟激動抓住林鹿雙手,連連點頭。
“你認識厲挽瀾嗎?”林鹿又問。
林鴻舟點了一下頭。
他認識!
不過,這倒也不奇怪,當年厲挽瀾代表厲家來東城視察,林鴻舟那時候還是林家繼承人,作爲林家繼承人,他自然見過厲挽瀾。
“你想出去嗎?”林鹿沉聲問道。
這一次,林鴻舟卻沒立即點頭,他愣愣的看着林鹿,像是沒聽清楚林鹿的意思一樣。
出去?
他被困在這裏二十多年,早已經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苟延殘喘,生不如死的這麼多年,他想出去的心,早就死了。
“你想出去嗎?”林鹿看着他,再度開口。
林鴻舟想說什麼,喉嚨發出“嗬嗬”的嘶聲,如今他這幅殘軀,這幅模樣,出去和在這裏有什麼區別?
“我能救你,”林鹿看他沉默,又道:“雖然不能再讓你發聲,但我能讓你身體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
林鴻舟瞳孔一縮,沉默的看着林鹿。
太像了。
這張臉,和厲挽瀾真的太像了。
但他也知道,林鹿不可能是厲挽瀾,因爲太年輕了,不是厲挽瀾,那就是她的孩子。
活不活的,對他來說不重要了。
只是,有些事,他還沒做完,總要做完了,才能去地下見厲挽瀾。
林鴻舟接連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用力點了一下頭。
“想救他出去,恐怕沒這麼容易,”林煙說,“這鎖……”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咔噠”一聲,林鹿已經打開了林鴻舟手腕上的一把鎖,之後她快速打開了另外三把。
整個過程很快,不過眨眼之間就完成了。
林鴻舟重獲自由。
他似乎也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看着自己手腕,眼淚簌簌落下。
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
他終於自由了!
突然,林鴻舟身體僵住,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猛地拽住林鹿手腕,用力嘶吼:“嗬嗬……啊……啊啊啊啊……”
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林鹿微微皺眉,好像理解到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讓我們跑?”
林鴻舟立即瘋狂點頭。
跑!
跑!
再不跑就真的來不及了!
但是林鴻舟說不出來話,只能拽着林鹿朝出口那邊走。
林鹿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林鴻舟不像是開玩笑,不論如何,先離開這裏再說,但林鴻舟身體虛弱,再加上長年被虐待,他走得很慢,幾乎要林鹿攙扶着才能勉強走路。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