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秋,南夷國君壑拓攜王妃一道訪京。
同他們一道回京的還有太子太傅謝洛。
謝洛本是奉皇命前往乾州打探梁青山謀反真相的,後又被皇上下旨派去南夷迎接南夷國君壑拓。
如此兜兜轉轉,一直拖延到秋日方才返京。
入了秋,便是一陣秋雨一陣涼了。
兮謹特意披了厚實的披風出城去迎謝洛父女。
蘇蘇親自給她駕了馬車,謝慕之和謝慕卿二人一道策馬在旁護着。
若非兮謹如今小腹已經隆起,行動多有不便,她真恨不能親自騎馬去迎接謝洛。
這會兒,她只能不斷催促蘇蘇將馬車趕得再快一些。
“謹姐姐,這會兒才卯時呢,城門都還沒開呢!”蘇蘇笑着掩脣道。
“是啊,孃親,您不要急,姐姐不是來信了嗎,說要辰時才會到城門口。”
昨兒個長姐謝萋萋就派了人送信來,就是擔心孃親會起大早到城門口迎候。
可孃親還是沒耐住,一大早就起牀收拾,催着他們來城門口迎侯了。
“我這不是太久沒見你父親和姐姐了嘛。”
兮謹看着放在馬車上冒着熱氣的小爐子,她今日特意早起給他們父女煮了熱薑茶。
就是希望他們進城就能喝上一口驅驅寒。
“如果可以,父親定也希望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見孃親您的,所以您也不用急,等着父親向您奔赴便是。”
謝慕卿一襲淡藍繡暗紋外氅,騎在馬上,臉上帶着慰人心懷的溫和笑意。
“我家潤哥兒如今也會說寬慰人的話了?”兮謹掀簾,遞了個熱乎的紅薯給他。
謝慕卿今早上是被她從被窩裏叫起來的,還沒來得及用早膳。
“吃點紅薯墊墊肚子。”
謝慕卿俯身接過兮謹遞來的紅薯,笑得一臉討好:“娘,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惹您生氣了,您等會兒可得在父親和姐姐面前幫我說說好話才是。”
一想到長姐滿院子追着他打的樣子,他就忍不住一陣寒顫。
“謝慕卿,你有那空討好母親,倒不如多背幾卷書,省得父親考教你的時候,你回答不上來。”謝慕之在旁笑着道。
“孃親,您也知道,我如今滿腦子都是醫書,哪裏還有地方裝那些經史子集啊!”謝慕卿頗有些無奈。
舅父非說他有學醫的天賦,這些年一直逼着他學醫,恨不能傾囊相授。
他如今一心學醫,哪裏有空背那些枯燥的書籍啊!
反正家裏有兄長就夠了,昨日秋闈放榜,兄長如其所願一舉拿下了解元,可謂是名動京城。
大夥都在預言來年春闈,會試頭名定是兄長的。
謝家有了謝慕之這個少年天才就夠了,他謝慕卿還是跟着舅父做個普普通通的濟世救人的醫者就好。
“近來你舅父確實同我誇了你,你若一心學醫,將來做個懸壺濟世的醫者也算對得起你舅父對你的栽培。”
謝慕卿是個聰慧的孩子,很多方面其實比謝慕之更通透,只是這孩子生性活潑,不如謝慕之穩重。
兩個孩子各有所長,她與謝洛也樂得讓他們遵循自己的心性來。
馬車又行駛了一刻鐘的樣子,終於到了城門口。
此時城門還未開,兮謹正打算讓蘇蘇將馬車行到一旁等候,就看到守城的士兵迎了上來。
“謝夫人,我家大人邀您先進屋歇一歇。”士兵稟報道。
“你家大人是?”
“齊石章齊大人。”
齊石章?他不是早些年就被他祖父齊老國公安排進兵部了嗎?怎麼突然又回來守城門了?
“母親,齊大人因為他妾室一事,自請降職前來守城門的。”謝慕之對朝堂之事知道的比兮謹要多。
“原來如此。”兮謹看着謝慕之凍紅的鼻子,對士兵道,“那就有勞官爺帶路了。”
“謝夫人這邊請。”幾個士兵引着兮謹進了城門旁的守衛處。
“謝夫人。”齊石章正站在門口,身着一襲藏青色的官服,恭敬地朝兮謹施了一禮。
“齊大人,給您添麻煩了。”兮謹回以一禮。
齊石章擡了擡手,邀了兮謹進屋落座:“守衛處簡陋,還請謝夫人莫要嫌棄。”
“齊大人客氣了。”
“見過齊大人。”謝慕之和謝慕卿二人上前見禮。
齊石章看着站在兮謹身旁兩個高大俊朗的兒郎,笑着道:“謝夫人好福氣,令郎都長這麼大了。”
“齊大人過獎了。”
齊石章倒了杯茶給兮謹,面露懇切道:“謝夫人,其實今日邀謝夫人前來,便是想為先前流言一事向謝夫人道個歉,踐妾愚昧,給您帶來了諸多的麻煩。”
兮謹淡淡笑笑:“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有您的那個妾室,也會有旁人。”
齊石章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的那個妾室原是他在城外撿回來的一個孤女。
他那日在郊外騎馬,無意間撞到了一個女子。
女子被他撞得暈了過去,他下馬去扶,驚訝地發現那女子竟同慕兮謹有幾分相似。
他一時間生了私心,便將那女子帶回了府。
只是那女子醒來後時常說些胡言亂語。
初時,他以為是自己把她撞傻了,可大夫看了之後,說她身子無礙,只怕是得了癔症。
可相處之下,他發現那女子的思路頗有些新奇,完全不同於世人的想法。
再後來,他同那女子在相處中互生了情愫,奈何女子來路不明,他就只能納了那女子為妾。
和那女子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新奇的,女子也頗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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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讓他買下了城裏的怡紅閣,短短數月,就將怡紅閣改頭換面,吸引了一大批京中的達官貴人,說是日進斗金都不為過。
只是那女子心太過野,只聽他妹妹齊妃說能幫多置辦幾間鋪子,她就答應幫齊妃散播謠言。
她那妹妹惹誰不好,偏要惹慕兮謹。
謝洛寵妻,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別看謝洛如今只做了個閒散的太子太傅之職。
可當年一道擁立當今陛下的人,誰不知道謝洛才是當今陛下登基背後最大的推手。
這樣的謝洛,怎麼可能讓他的夫人平白無故為謠言所擾。
很快,怡紅閣就被人盯上了,接連出了幾起顧客鬧事的事。
他追問之下,才知道京中關於慕兮謹的謠言是從怡紅閣散播出去的。
他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謠言散播出來沒多久,陛下便辦了夜宴,特地為慕兮謹洗清了不白之冤。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們齊府完蛋了。
國公府經營多年,到頭來竟毀在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