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過玩玩罷了

發佈時間: 2025-10-24 08: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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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頭兵取水的地方在上游,雲清初她們洗衣裳被褥的地方則在中游,幾人便只能端着一盆盆的衣裳往中游走去。

此番來軍中充作軍技的女子不過十數人,卻要承擔全軍將士的洗衣重任,任務不可謂不繁重。

好在如今天氣漸涼,尋常的士兵攏共也就兩身衣裳換着穿,一般都很少換洗。

她們洗的更多的還是幾位將軍副將們以及受傷將士們的衣裳。

但單是這些,也夠她們受的,一場大戰下來,軍中將士的衣裳都是血污。

被充作軍技的大多是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家小姐,光是看着衣裳上斑斑的血跡,就已臉色不好了。

軍中除了幾位上將,其餘人營帳中都是沒有浴桶的,那些將士們素日裏甚少洗漱,不換衣裳,那氣味別提多難聞了。

有幾人打開衣裳,就已嘔吐不止了。

雲清初本可只洗靖庭的牀單,不患寡而患不均,爲了避免樹敵,她還是同幾人一道洗起了衣裳。

衆人見雲清初如此,對她倒也少了些許偏見。

雖然現下顧將軍對雲清初有所不同,但說到底雲清初也只是同她們一樣的軍技。

顧將軍再喜歡也不過是玩玩罷了,總不至於給她名分。

等哪日顧將軍厭棄了,雲清初說不定還不如她們呢。

雲清初又如何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可眼下她能做的,也只能是想盡辦法在軍營裏活下去,若再像上一世一樣逃回京中,等待她的又將是父兄俱亡的慘烈結局。

她記得上一世顧靖庭在這場戰爭中是取勝的,她只盼着這一世能夠取悅顧靖庭,若她再中用些,讓顧靖庭在朝堂上幫着父兄說上兩句好話,說不定她的父兄就能脫罪。

當然,她也不能全仰賴顧靖庭,重活一世,她比旁人多得許多先機,只要能名正言順地隨軍回京,她總能積蓄力量,將父兄從崖州救回來的。

雲清初收回了思緒,同衆人一起將衣裳都洗了。

由於上一世沒少在軍營中受磋磨,所以面對這些活計,雲清初倒也不覺有多難。

只是這一世她的手還沒磨出老繭,這會兒洗了太多衣裳,又在冷水中浸泡了太久,等到晾曬牀單的時候,雙手已經腫痛得失去了知覺。

雲清初將牀單晾曬平整,牀單上的血跡已經被她清洗乾淨了。

雲清初想起早上的時候,顧靖庭疑惑地問她爲什麼要拿他的牀單?

當時她只說因爲自己睡過,怕弄髒了他的牀單,纔想着給他洗洗!

顧靖庭當時並未說什麼,可雲清初這會兒想起顧靖庭的眼神,總覺得他是知道她的那點小心思的。

可他還是讓她把牀單拿走了。

思及此,雲清初不由得覺得臉頰發燙,她這輩子所有的臉面,在顧靖庭面前都丟了個乾淨徹底。

雲清初幹完活,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許是太久沒有做這麼多體力活了,雲清初這會兒只覺得渾身無力,腹內空空。

她避開了人羣,拿出了早上顧靖庭給的雞蛋,三兩口就吃了個精光。

以往她從不覺得雞蛋是多麼好吃的東西,每每家中煮了雞蛋,她還總是將蛋黃丟給兄長吃,可這會兒卻覺得蛋黃那麼香,比世上任何東西都要好吃。

也不知父兄如今在崖州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父親爲人清正耿直,定不願與人同流合污,想必會得罪不少人,她得儘快想辦法!

這一日午後,馬嬤嬤又帶着衆人熟悉了軍營各地,給她們分派了不同的活計。

大抵是看在顧靖庭的面上,馬嬤嬤給她安排了最輕快省力的活,讓她縫補將士們的衣裳。

“這是顧將軍的外袍,你把它縫補好,晚些時候同牀單一起給顧將軍送去吧。”

馬嬤嬤說着,將一件墨黑的繡麒麟紋的外袍給了雲清初。

外袍後背處有一道一尺長的刀劍劃痕,可見戰場的兇險。

雲清初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纔將外袍縫補好。

待到入夜之後,她抱着衣袍和曬乾的牀單去了顧靖庭的營帳。

雲清初到的時候,李隨安李護軍正守在營帳外,看到雲清初過來,李隨安笑得親和:“雲姑娘來了?”

“將軍在嗎?罪女替將軍送牀單衣袍來。”雲清初頷首問道。

“在的,在的,雲姑娘進去吧!”

李隨安想到此刻待在將軍營帳中的人,將軍定巴不得找個藉口叫那人離開吧!

雲姑娘來了,不正好。

雲清初頷首,上前掀了簾子進去。

營帳內,燈火微黃。

雲清初擡眸,看到一襲墨黑衣裳的顧靖庭正坐在書案前,一旁站着一個容貌俊美的年輕將士。

那年輕將士的手正搭在顧靖庭身後的椅背上,灼灼的目光落在顧靖庭俊朗的側臉之上。

顧靖庭並未察覺那眸光,只一味認真地同他說着什麼,但顯然那年輕將士充耳不聞。

自知這時候不該進來,雲清初忙後退了幾步。

她正欲跪地告罪,就見那年輕的將士突然擡眸向她看來,眼神很是不悅的樣子。

他開口問顧靖庭:“這就是你昨晚招的軍技?我瞧着長得也不過如此,怎的入了你顧靖庭的眼?”

雲清初跪在地上,清楚地聽到那將士語氣中暗含的譏誚和不滿,不禁好奇,他一男子,爲何這說話的語氣如此古怪?

顧靖庭聽了白扶黎的話音,眸色劃過雲清初嬌弱身影,冷聲喝道:“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快出去。”

雲清初心底一顫,忙識趣地站起身:“罪女告退。”

白扶黎看着狼狽退出營帳的雲清初,脣角勾起了一抹得意。

“顧靖庭,雖說那軍技本就是供人玩樂的,可你也不可玩得太過,總得爲你自己的聲名前途着想。”

顧靖庭聽到白扶黎如此貶低辱沒雲清初,心底不由得生出惱怒。

但面上並不顯,只語帶幾分敷衍道:“白監軍說得在理,不過是玩玩罷了。”

“時候不早了,白監軍今日辛苦了,不如早些回去吧!”

“好,那你也早些歇息。”

白扶黎見顧靖庭如此聽勸,心裏很是高興,眉眼都生動了幾分。

雲清初出了營帳後,才發現自己手上的牀單衣袍都未來得及放下。

她本想交給李隨安的,可李隨安偏就不信顧靖庭會把她趕出來,說什麼都要讓她在外面候着。

於是,雲清初就清楚地聽到了顧靖庭的那句“不過玩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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