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時間已經過了戌時。
雲清初看了看營帳外的動靜,心想着顧靖庭應當是不會過來了,便收拾了手頭的針線活,熄滅了燭火就寢了。
雲清初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她一會兒夢到了父親兄長在崖州遭受毒打,一會兒又夢到了宋明修披散着凌亂的髮髻一直拽着不讓她走。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又夢見了顧靖庭,夢見他騎着追風向她奔來,身後陵州城牆上,無數的箭矢朝他射來……
“將軍——”雲清初驚嚇着從夢中醒來,背後一陣冷汗。
營帳側邊的小窗口裏投射進一縷月光,落在牀榻邊的位置。
雲清初驚訝地發現顧靖庭正坐在她的牀前,正擔憂地看着她:“將軍,您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來沒一會兒,你怎麼了,這是做噩夢了?”顧靖庭用袖子替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雲清初下意識地握住了他寬厚的手掌,噙着淚水的雙眸牢牢地看着顧靖庭。
看到他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感受着他掌心傳來的溫度,雲清初方纔覺得心情平靜了一些。
“清初莫怕,有我陪着你呢!”顧靖庭脣角噙着溫柔笑意,寬慰着她。
“將軍這麼晚了怎麼過來了?”雲清初意識到自己還握着他的手,忙燙手般地鬆開,“我以爲將軍不會過來了,這才睡下了。”
雲清初說着,欲起身給他倒茶。
“無妨,我來找你也無甚要緊的事,天冷了,你捂被子裏同我說話就好。”
顧靖庭說着,點燃了一旁的蠟燭,又拿過一旁的外衣替雲清初披上:“清初,我這有樣東西要給你。”
“我也有東西要給將軍。”雲清初說着,從牀頭裏面拿出了一個包袱。
打開包袱,裏面是一雙做工精緻的男靴,還有兩雙加厚處理的襪子。
雲清初遞到顧靖庭手上:“清初自己做的鞋襪,還望將軍莫要嫌棄。”
“這是送我的?”顧靖庭驚喜地接過。
那日看到聶隱白穿着雲清初做的鞋子,他就嫉妒得不得了,還想着若是有機會了,定要讓雲清初給他也做上一雙。
沒想到雲清初不止給他做了鞋子,還貼心地做了兩雙加厚的襪子。
“將軍試試看,先前不曉得將軍鞋碼,還是後來問了李護軍才知曉的,將軍且試試看,合不合腳?”
“定然是合腳的。”顧靖庭拿過鞋子,這才發現鞋墊上竟還繡着精巧可愛的葫蘆圖案。
“葫蘆保平安,將軍出征在即,希望將軍能平安得勝歸來。”
“定然會的。”顧靖庭拿着鞋子往腳上套,他決定,這鞋即使是穿着不合腳,從現在起,他也要把這鞋穿腳上,再也不換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鞋穿在腳上竟意外的合適,一點也沒有新鞋的不適感。
“看樣子還算合腳。”雲清初在閨閣中時,是做慣這些的,雖然重活一世有些生疏,不過好在手藝還在。
“合腳,十分合腳。”顧靖庭高興得很。
顧靖庭這時纔想起來,他此來的目的,他從衣袖裏拿出了一塊暖玉,交到了雲清初的手上。
“既是雲家傳家的物件兒,日後就別輕易送人了。”
雲清初握着手中帶着顧靖庭體溫的暖玉,臉上欣喜不已:“將軍是怎麼知道我把暖玉送給誰了?”
“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這暖玉是我情願送給馬嬤嬤的,將軍沒有爲難她吧?”雲清初有些尷尬地問。
“放心吧,知曉你是爲了想伺候我,纔將暖玉送給了馬嬤嬤,我拿銀兩同她換的。”顧靖庭眼眸帶笑地說道。
他一直以爲遇見雲清初是緣分,如今才知曉,竟是雲清初拿傳家的玉佩換來的兩人相遇。
“能得將軍百般關懷,這玉佩送得也值得。”雲清初語氣中帶着真摯道。
顧靖庭情不自禁地撫上了雲清初的肩膀:“清初,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合我心意,不論你說什麼,做什麼,總是讓我覺得十分舒適熨帖,清初,你說這是不是男女情愛?”
顧靖庭自小出身寒門,父母皆是底層人物,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母親是個尖酸刻薄的無知婦人。
他是家中的老二,既沒有長姐那般嘴甜討父母歡心,也沒小弟那般得父母看重,從小受盡苛待,過着牛馬畜牲般的生活!
若非幼時遇見了雅雅,他定然會是個渾身戾氣的人。
好在他是幸運的,幼時得雅雅相助擺脫了原生家庭,如今又遇見了清初。
曾經那個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世家小姐,如今正和他坐在一起,就像是相識了許久一般,互訴着衷腸。
雲清初聽着顧靖庭的話,不由得紅了耳根,在她印象中,顧靖庭是殺伐果斷的將軍,如今這會兒聽他說着這樣溫柔的話,雲清初只覺得渾身都有些發燙。
他這是在同她表白心意嗎?
雲清初抿了抿嬌脣,輕輕呢喃道:“清初亦不明白何爲男女情愛,不過在清初心裏,將軍是極好的人。”
“你說什麼?”顧靖庭傾身向前,故作沒有聽清楚,“再說一遍。”
“我說將軍是極好的人。”雲清初擡眸,一雙含羞的春眸一下子就撞進了顧靖庭深邃帶着笑意的眸中。
“清初,你也是心悅我的,對不對?”
“清初心嚮往之!”雲清初羞澀地點了點頭。
“好,真好!”顧靖庭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擡起了她的下巴,一個溫柔似水的吻落了下來。
雲清初閉眸承受着他的溫柔情意,這不是顧靖庭第一次親吻她了,可以往他的吻總是又急又粗魯,今日卻出奇地溫柔。
顧靖庭親了許久,直到感覺到懷中女子快喘不過氣來了,顧靖庭才捨得鬆開。
雲清初在他盛滿了情意的雙眸中,羞得躲進了他的懷裏。
只聽得顧靖庭爽朗的笑意:“清初,你何時變得如此害羞了?”
雲清初聽了,耳根愈發紅了起來。
“不一樣的。”以往她是有意勾飲他,心裏都有了預判和準備,且他也粗魯強勢,倒也讓她沒有心思想旁的。
可今日他突然這般溫文有禮,像是親吻一件寶貝般細細琢吻,只讓她覺得渾身都熱得厲害。
“哪裏不一樣?”顧靖庭追根問底道,雙眸牢牢地鎖着她嬌嫩的脣,恨不能再親吻一番。
“清初,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守規矩的人。”顧靖庭寬厚的手掌輕輕地撫過雲清初纖細的腰,將她攬入了懷中。
他盡力控制着自己激盪的心情,在雲清初耳畔輕聲呢喃道:“不過,爲了你,我願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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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初,待我凱旋迴京,我向聖上求娶你,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