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窗外寒風凜冽,可屋內卻異常溫暖。
雲清初多年未見父兄,這會兒有說不完的話。
聽到雲清初講述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過的事情,雲父滄桑的臉上滿是感慨之色。
“都怪爲父,是爲父沒有護好我的小初。”
“父親莫要這麼想,女兒如今過得好着呢。”雲清初連忙寬慰道。
“伯父,您放心,有我在,決不讓清初受一點委屈。”
顧靖庭這會兒已經喝了不少的酒,他素來酒量不錯,可這綿軟的桂花酒後勁不小,倒讓他紅了臉。
雲父放下了手中酒杯,神情鄭重地看向面前這個年輕俊朗的後生,嘆道:“顧將軍,請恕老夫不能同意你所請。”
“伯父,晚輩所說絕無虛言,晚輩……”
“顧將軍,我信你對我家小初的一片真心,可你知道的,我家小初是有未婚夫的,是斷然不能同你在一起的。”
“原來伯父擔心的是這個。”顧靖庭鬆了一口氣。
他從袖中拿出了一份信箋,攤開在了雲父面前:“伯父,這是清初和那宋明修的退婚書。”
“退婚書?”雲父震驚之餘,仍不忘質疑,“你如何會有這退婚書,明修他……”
“這是宋大人親自簽字畫押的退婚書,且晚輩已託京中好友過了官府明路,如今,清初同他再無關係。”
雲父看着那退婚書上的字跡,那是女兒小初的筆跡,他自然是認得的。
“這婚是你要退的?”雲父不解地問雲清初。
雲清初點頭,從脖子上取下了那塊雲家世代相傳的暖玉。
“父親,女兒還有一樁關於宋明修要同您說,只是您得做好心理準備。”
雲父看着女兒的眼神,心裏隱隱有了預感。
“你父親我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你只管說便是。”
雲清初點了點頭,將宋明修爲了暖玉如何陰險狡詐的做派都同雲父說了。
當雲清初說到顧靖庭假扮劫匪要劫走她,而宋明修直接棄她不顧,倉皇逃走一事時,雲清辭第一個坐不住了。
他一拳打在本就破舊的桌子上,憤怒道:“這個宋明修,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以前,他只以爲是宋明修要娶走他最心愛的妹妹,他纔對宋明修諸多看不順眼,如今看來,這個宋明修確實不是個好人。
“顧靖庭,如此說來,我妹妹還真多虧了你。”
雲清辭拍了拍顧靖庭的肩膀,這會兒心裏儼然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妹夫。
果然,他看顧靖庭就是比看宋明修順眼很多,看來他妹妹的眼光真是沒錯的。
雲父這會兒也認可了兒子的話:“顧將軍是個通透明理的,若非有顧將軍救回小初,咱小初這輩子就毀了。”
小初若當真逃離了軍營,這輩子就都只能蠅營狗苟地活着。
就宋明修的行徑,還不把小初拿捏得死死的。
顧靖庭得到雲清初父兄的肯定,心裏涌起一陣喜意:“晚輩心悅清初,自當事事爲她着想。”
顧靖庭這話說得直白,倒是叫雲清初鬧了個紅臉,都不好意思再看他。
雲父掩脣咳了咳:“雖說有了這退婚書,可顧將軍你是否想過,你與小初二人無媒無聘,如何能結連理?”
雲父此話一出,雲清初心裏泛起了一陣酸澀涼意。
其實她心裏都清楚,她和顧靖庭之間的感情並不會那麼順利。
只是顧靖庭待她太好,常常使得她忘記那些規矩約束。
“是啊,顧靖庭,其實你我都知道,你前途正盛,陵州城一戰,便是封侯都是有可能的……”雲清辭欲言又止。
同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自然理解顧靖庭博前途名聲的雄心壯志,他不認爲顧靖庭會爲了自家妹妹而捨棄那一切。
場面一時陷入了沉寂。
“顧將軍,今日你能送小女來崖州,老夫承你的情,來日若有機會,我們父子定當相報,至於你和小初之間的事,不如就算了。”
雲父伸手握住了女兒冰涼的小手,垂首嘆息道:“是我家小初沒福氣。”
“伯父,來崖州之前,我讓人算過了,算命的說明天是個黃道吉日。”顧靖庭突然開口道。
屋內衆人均是一震,紛紛看向顧靖庭。
還是雲清辭先開了口:“你是說,成婚的黃道吉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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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靖庭點頭,直接站起了身,掀起袍邊跪在了雲父面前。
“伯父,晚輩出身寒微,自知配不上清初,是以這些年還算勤勉向上,如今家中薄有資產,後院清淨,若蒙伯父不棄,懇請伯父將清初許配給晚輩。”
“晚輩在此向您承諾,此生只清初一人,絕不納妾,婚後家中所有資產皆歸清初所有。”
顧靖庭身形跪得筆直,黑曜石般的雙眸滿是堅定認真的神情。
“顧靖庭。”雲父俯身托住了顧靖庭的手臂,“你可得想好,你若是堅持娶我們小初爲妻,往後流言蜚語要承受得更多。”
“只要清初不嫌跟了我受苦,晚輩願替她擋風遮雨,相攜一生。”
顧靖庭言辭十分堅定,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雲清初。
“清初,我有一事不曾告知你,此番前來,我已備好了婚服,你若是願意,我們就當着你父兄的面拜堂成親。”
雲清初怔怔地看着顧靖庭,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將軍說的都是真的嗎?”
“我何時騙過你。”顧靖庭溫柔一笑。
他從一旁的包袱裏拿出了一紙婚書,攤開在了雲父面前。
“伯父,晚輩沒讀過什麼書,也不知這婚書寫得好不好,伯父若是同意,可否在這見證人處落個款。”
顧靖庭說着,又忙不迭地拿出了筆墨,殷勤地上前磨墨。
雲清辭見顧靖庭早就準備周全的模樣,在旁笑出了聲。
“顧靖庭,我算是知道我家小初如何會被你騙到手的了。”
“阿兄。”雲清初嬌嗔了一聲。
雲清初看着在昏黃燭火下泛着光澤的婚書,忍不住感動得落下淚來。
她竟不知,顧靖庭此番竟是做了這麼充足的準備。
“這字遒勁有力,行雲流水,可見是有天賦的,若是能跟我再練上一練,日後應當能自成一派。”
雲父粗糙的雙手撫着那精心準備的婚書上的字字句句,心中感慨萬千。
他沒再猶豫,提筆在婚書上落下了自己的名諱。
“多謝岳父大人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