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少年,雲清初不由得想到當初顧家人剛進京時,張行簡不僅碰瓷她的馬車,還一口一個踐人叫她。
同眼前這個溫和恭敬的少年簡直是脫胎換骨的模樣。
看樣子自己的這個程師兄真是有些本事。
雲清初也不叫張行簡白磕頭,她叫一旁的杏兒遞上了一個荷包給張行簡。
“書院日子清苦,你等會兒可去買些吃的用的。”
張行簡連連擺手:“行簡不敢受,程先生有訓,無功不受祿,行簡不能收舅母的荷包。”
“你個傻小子,不拿白不拿。”
一旁的顧芙蓉見雲清初的荷包繡工精良,單是那荷包都值不少銀錢了吧,她家兒子真是讀書讀傻了不成。
“母親……”張行簡還欲說些什麼,就被自己的孃親扯住了耳朵。
顧芙蓉一把從杏兒手上扯過了那荷包,塞進了袖子裏:“娘替你收着。”
張行簡見自己母親那貪財模樣,實在覺得汗顏。
以往他跟着外祖母和母親混跡,從不覺得這些行爲有什麼不妥。
可這些日子他在書院見慣了有禮有節、溫文儒雅的人,實在覺得母親此舉有辱斯文。
“舅母,您放心,待得行簡考取功名,能賺錢了,定將那錢還給你。”張行簡恭敬地對雲清初道。
顧靖庭很是滿意張行簡的態度,大方地擺了擺手:“給你就是你的了,你舅母掌着這府中中饋,還能差你這點錢。”
“什麼,你竟然叫一個新婦掌中饋。”顧母聽到顧靖庭的話,驚得站了起來。
她一個鄉下婦人,本是不知道中饋爲何物的,可她那日進京聽那戲臺子上在唱戲,戲裏婆媳妯娌爲了那份掌家中饋掙破了頭,她這才知道這中饋就是闔府的命脈!
可她的傻兒子竟在新婚頭一天就將府中中饋給了媳婦兒,這不是蠢透了嘛!
“清初是我顧靖庭相伴一生之人,不給她給誰。”
顧靖庭理所當然,其實早在私宅之時,他就已經將名下不少產業轉給了清初,他不認爲這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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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媳婦兒就該自己疼!
“靖庭弟弟,這就是你不對了,當初你只答應給母親每月二兩銀子,可你卻將這麼大的將軍府交給了雲清初。”
一想到顧靖庭背後產業,顧芙蓉就心疼得厲害,那得是多少銀錢啊!
“怎麼,難道母親是想替我掌家不成?”顧靖庭冷冷道。
顧母嚅了嚅脣:“也不是不可以。”
“阿孃,這大戶人家的中饋可和我們鄉下人家幾鬥米幾只雞不同,您不知道,嫂嫂每日過目的賬本就有好幾冊,更別提其他人事銀錢了。”
顧石榴跟在雲清初身邊有些日子了,雲清初偶爾也會教她看賬冊。
不過她這腦子看那些賬冊實在是頭疼得很,也就嫂嫂聰慧能幹。
往往一目十行,很快就能分析利弊,她自覺同嫂嫂比萬萬不能及。
就更別提她的阿孃了。
她阿孃連雞窩裏的雞每日都要數好幾遍才能數清楚,如何能替哥哥掌家。
“石榴,有你這麼同阿孃說話的嘛!”
顧芙蓉很不滿意自家妹子的態度,明明以前是任由她打罵的踐丫頭,如今卻敢這樣同她和阿孃說話。
這個雲清初就是個狐妹的妖精,不僅勾得她的弟弟把府中中饋都交給了她,還讓她的妹妹也對她這樣死心塌地。
“如今不是掰扯這些的時候。”顧靖庭及時止了那些毫無意義的話題。
“兒子如今也已經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妻子,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府裏地方小,還請母親和長姐搬出去住。”
“靖庭弟弟,你這是不孝。”顧芙蓉指着顧靖庭大罵,“阿孃生養你一場,你當真要讓阿孃流落街頭嗎?”
“長姐,我早同你說過,我可以出錢供養母親,但我不允許你們來破壞我同清初的生活。”顧靖庭正色道。
“不管你們是拿孝道壓我還是拿順天府威脅我,都沒有用。”顧靖庭早被這所謂親情煩透了,絲毫不留情面。
“長姐,你可只有行簡一個孩子,望你行事前多爲行簡思量一二。”
顧靖庭拉過了張行簡:“你若是不在乎敬簡了,我就把他送回明州張家,你心裏清楚,沒我將軍的名頭鎮着,張家會如何對你?”
“好啊,顧靖庭,你就是這麼對你長姐的。”顧芙蓉沒想到自己費盡思量重回了將軍府,就被顧靖庭三言兩語懟了回去。
顧靖庭拿過了一旁桌上的茶水,遞給了一直一聲不吭的顧母。
“母親,兒子得你生養一場,今日敬您一杯茶,還望你能同兒子兩廂安好,莫要同兒子生嫌隙。”
顧母此刻不甘心極了,看着自己俊朗富貴的兒子,哪裏肯就此罷休。
她一把打翻了顧靖庭手上的茶杯,咬牙切齒:“你姐姐關心則亂,我可不是老糊塗,我如今年紀大了,你若是敢把我趕出去,我就一根繩子掛在你將軍府的門口。”
“你……”顧靖庭聽得顧母這般潑皮無賴的話,忙捂了雲清初的耳朵,唯恐污了雲清初的耳朵。
“夫君。”雲清初拉了顧靖庭冰涼的手,一時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他能看出顧靖庭的無奈妥協,換來的卻是顧母變本加厲的威脅,如何能不叫人心寒!
“將軍,將軍,宮裏來傳旨了。”門口的小廝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雲清初和顧靖庭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驚訝。
聖上這個時候來傳旨所爲何事?
“舒娘,命人擺香案吧!”雲清初替顧靖庭整了整衣裳,兩人一道去了前院接旨。
“芙蓉,芙蓉……”突然聽到聖旨到來,顧母不由得緊張起來,以往她只在戲文裏聽過聖旨,“芙蓉,你說皇上會不會斥責你我母女。”
相比於顧母的緊張無措,顧芙蓉倒是坦然很多,她眼眸轉了轉,出主意道:“阿孃放心,那貴人同我說過,說破了天,您也是靖庭弟弟的親孃,靖庭弟弟有贍養你的責任,你只管賴在這裏,他趕不走你。”
“可是……”顧母臉色白了白,渾黃的眸中劃過一絲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