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窮人家的孩子,一個錢袋子罷了,稀罕成那樣。”
她嫌棄地嘟囔了一句,壓根不打算接過那錢袋子。
不過她也不想讓雲清初誤會,便討好地在雲清初耳邊道:“清初妹妹,那錢袋子髒了我才扔的,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素來溫柔好說話的雲清初這次卻沒有理會她,只上前接過了那少年遞來的錢袋子,又從袖口中拿出了幾兩銀子放進錢袋子裏,遞給那少年。
“這錢袋子是我親手繡的,確有祝福之意,你若是不嫌棄就送給你了,謝謝你幫我們追回錢袋子。”
“不,我不能要你的東西。”少年推拒着,麥色的臉頰透出一抹可疑的紅色。
“你受傷了,這些銀兩權當是給你的醫藥費。”
雲清初說着,將錢袋子直接塞進了少年手中。
“謝謝你,你若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儘管來沈家找我。”
“同他廢什麼話,小心被訛上了。”她見少年一直眸光明亮看着雲清初,怒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我這妹妹可是明州沈家的小姐,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見少年愛惜地撫着手中的錢袋子,她當時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情緒。
家中祖父祖母喜愛雲清初,就連一個窮小子眼裏也只看得到雲清初。
她心裏複雜情緒作怪,拉了雲清初離開:“清初,你就是心思太單純,方纔那人說不定就是那些乞丐一夥的,就是想騙騙你這樣的小姑娘。”
雲清初卻並不信她的話,堅定地同她說:“那少年雖然衣裳破舊了些,但是眼神清正,絕非壞人。”
她撇了撇嘴,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且看着吧,那窮小子一定會纏上清初的。
事實果然如她所料,沒過兩日,她們出門賞雪的時候,又碰到了那小子。
當時是冬日,她閒來無事,想去河邊嬉冰垂釣。
雲清初本是不想去的,被她硬拉着去了。
雲清初畏寒,所以她帶着丫鬟婆子去河邊嬉冰垂釣的時候,雲清初就躲在帳篷裏看書。
她原本想着釣一條肥美魚回來讓雲清初羨慕一番,誰想到手下人無用,竟是連冰洞都砸不開。
她記得當時她失望歸來的時候,看到雲清初正和一個少年坐在帳篷前說話。
他們面前生了火堆,還烤着一條碩大肥美的魚。
而那個少年正是那日在街上遇見過的窮小子,她就說他是有所圖謀的,可偏偏雲清初不信她的。
那之後好幾次,雲清初都偷偷地跑出去找那個少年玩,對她卻冷淡了很多。
她派人跟過雲清初好幾次,知曉雲清初經常和那少年去後山玩。
聽下人說,他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捕兔子,玩得可開心了。
這麼好玩的事,雲清初居然不帶她。
而且聽回報的下人說,雲清初居然還假借她的名字出門玩。
那日,她實在氣憤不過,便打算向姨母告發雲清初。
雲家家教嚴格,雲清初一定是害怕被姨母責罰,纔不敢報自己的真名,她一定要好好向姨母告狀。
正當她氣哄哄地去找姨母的時候,就看到雲清初拿着一個草蜻蜓回來,臉上滿是笑意。
她一時不忿,就上前威脅她,讓她把草蜻蜓給她玩。
她倒也不是有多稀罕那草蜻蜓,只是瞧雲清初喜歡,她就想把它搶不過來罷了。
沒想到素來性子溫和的雲清初卻不受她的威脅。
兩人爭執間,她一把將雲清初推進了府中的池塘裏。
她本不是有意這麼做的,可看到雲清初在池塘裏撲騰,她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意……
後來,雲清初因爲落水生了一場大病,雲家派人把她接回了京城。
聽聞她後來還失聰了,雲清初是雲家的掌上明珠,出了這樣的事,姨夫很生氣,兩家因此生了嫌隙。
後來雲家除了過年過節給祖父祖母送來節禮,再未來過明州。
再後來姨母和祖父祖母相繼過世,兩家就徹底斷了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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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多年之後,沈家會逐漸敗落,爲了弟弟的前程,他們不得不前來攀雲家這門親。
聽聞雲清初嫁了個大將軍,他們本意是來攀附雲清初的。
讓她沒想到的是,雲清初的夫君顧靖庭竟然就是當年她最瞧不起的窮小子。
這會兒看着顧靖庭偌大的將軍府,她心裏酸得很。
早知道那窮小子會這般出息,在他來明州尋人的時候,她就應該冒認下這位故人。
畢竟雲清初幼時一直是以沈家小姐的名義和顧靖庭來往的。
顧靖庭未必能認出來!
這會兒,沈清雅正一臉貪婪地看着將軍府前廳外偌大的院子,就看到一位老夫人在一個年輕婦人的陪同下往前廳走來。
“老夫人。”前廳的丫鬟僕人虛虛行了一禮。
沈氏母女見狀,趕忙起身,沈母一臉笑意地上前。
“想必您就是顧老夫人吧,婦人沈氏見過老夫人。”
沈母說着,扯了扯一旁沈清雅的衣角:“雅雅,快來見過老夫人!”
沈清雅盈盈上前,露出得體的笑容:“雅雅給老夫人請安。”
“你們是?”顧母以爲來的是老家的親戚鄰居,可眼前兩個衣着華貴的人她卻是不認識的。
她回頭看了顧芙蓉一眼,顧芙蓉也搖了搖頭。
“你們是誰?我們可是顧將軍的母親和長姐,可不是隨便誰都能攀附的。”
沈母脣角尷尬地勾了勾,同顧氏母女用明州話攀談了起來。
“今日確實是我們冒昧了,我們再自我介紹一下,家父是明州沈常安,婦人是沈家嫡女。”
“沈常安,那不是以前的明州首富嘛!”顧芙蓉反應過來。
明州首富沈常安她怎麼會不知道呢,沈常安是個大善人,經常在沈府門口施粥贈藥,家裏饑荒的那些年,爹孃還經常讓靖庭弟弟去沈府領粥。
她還記得,光啓二十年,明州城下了大雪,家裏斷了糧,阿孃便讓靖庭弟弟去沈府領糧。
可素來聽話的靖庭弟弟卻說什麼都不願意,只說再窮也不吃嗟來之食。
爹孃氣得打了靖庭弟弟一頓,靖庭弟弟一氣之下跑到了外面。
那日他帶回來兩條魚,才堵住了阿孃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