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州?”太后不捨地拉了顧靖庭的手,“靖庭,你我祖孫這纔剛相認,你爲何想要回明州去?”
“回祖母的話,孫兒自從跌落山崖之後,失去了很多記憶,這些日子時常覺得困頓不安,忝居四品武衛將軍之職亦時常感到慚愧。”
“還請祖母準允孫兒回到自小生長的地方去吧,那裏有孫兒和清初最美好的記憶,或許只有回到那裏,孫兒心裏纔會覺得舒坦。”
太后聽了顧靖庭這番話,哪還有不懂的。
靖庭這是在避嫌!
“靖庭,此事容後再議,今日你同你母妃一道到哀家宮裏用膳吧,哀家還想聽你說說你的事。”太后娘娘慈愛地撫着顧靖庭的手臂道。
顧靖庭剛要開口應下,養心殿外跑進來一個小太監。
“皇上,不好了,顧將軍府上派人來說顧夫人急產了!性命垂危!”
“急產?怎會急產?”顧靖庭緊張地拽了小太監的衣領。
自從有身孕以來,清初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養着腹中胎兒。
她的脈象也一直很好,怎麼會突然就急產了?
“顧將軍,聽聞是您的私宅遭了歹徒,您夫人爲鬥歹徒,這才急產了。”小太監顫抖着回道。
“什麼?!”
……
私宅。
加上重活一世的時光,雲清初也算活了快半輩子了,從未覺得時間有這般難熬過。
身下的疼痛一陣強過一陣,宮口卻始終開得很慢。
穩婆不斷地喊她用力,可她已經快沒力氣了。
安娘端了蔘湯來喂她,她剛喝了兩口,就疼得咬緊了牙齒,再喝不進任何東西。
“夫人,您得用力啊,您羊水已經破了,可不能讓胎兒在腹中待得太久啊!”穩婆緊張地說着。
雲清初咬牙點頭,雙手緊緊地拽着牀單被褥,幾乎是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可她實在是太累了,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耗乾淨了一般。
她只覺得眼前有些發白,而耳朵邊傳來陣陣耳鳴之聲。
她看着穩婆在她牀榻前來來回回忙碌着,卻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這樣聽不見聲音的感覺很熟悉,好似回到了小時候失聰的那段時間。
那個時候父兄也是這樣不斷地在她面前同她說話,可她就是聽不到任何聲音。
“夫人,夫人,您能聽見老奴說什麼嗎?”
安娘看着雲清初似是失神一般,緊張得心跳如雷。
今日將軍不在,可不能讓夫人在生產的時候發生什麼事啊!
“安娘,我好像聽不見了。”
雲清初雖不願意相信,但她不得不承認,她可能失聰的舊疾復發了。
“什麼?”安娘驚得摔了手中的碗,“怎麼會聽不見呢?”
“安娘莫慌,你讓穩婆說慢一些……”
雲清初咬牙忍過身下的疼痛,繼續道:“我能看懂你們在說什麼。”
“好,好……”安娘扯着穩婆的手,“張穩婆,現在開始,你務必提起十二萬分精神,必須保障夫人和胎兒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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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娘,你放心,老奴心裏省得呢!”
張穩婆哪敢輕怠,她月前就被安排到了這宅子裏住下,爲的就是能及時幫夫人生產。
先前夫人這胎一直養得極好,誰都沒想到今晚會突遇刺客。
夫人受驚之下急產,這會兒宮口開得很慢,夫人卻早已力有不逮,十分危險。
“夫人,您這是頭胎,一時半會兒下不來,請您務必趁着不疼的間隙歇口氣,吃些東西保存體力。”
安娘怕雲清初看不懂,又重複對她說了一遍。
“我能看懂。”雲清初拉了安孃的手,“安娘,宮裏可有消息?”
“夫人放心,老奴已經派人去傳信了,將軍聽到消息肯定會趕回來的。”
“只要他人沒事就好。”雲清初最擔心的還是顧靖庭的安危。
先前這私宅之事一直很是隱祕,外人皆以爲她回了孃家,並無人知曉她在這私宅之中。
可今日刺客目的明確,就是衝着她腹中孩子來的,她真擔心顧靖庭那裏會出事。
雲清初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密集的疼痛傳來。
她依着張穩婆所言,趁着這陣疼痛使勁用力,下身是火辣辣的疼痛和酸脹感。
雲清初強自使着力氣,可還沒等撐過這陣痠痛,她就敗下陣來。
眼睛早已被汗水糊得睜不開來,心裏的害怕和焦慮更甚了。
“不行啊,夫人這胎頭一直下不來,夫人力氣又不夠,這可如何使得?”張穩婆急得直跺腳。
“張穩婆,你是京裏出了名的穩婆,你可得想想辦法啊!”
“眼下必須得請大夫來施針固元氣。”張穩婆猶豫着開口,“府中若是有人脈,最好能請到宮裏的施太醫,他是婦產聖手,若是有他出手,或還能有辦法。”
“好,我這就去請,張穩婆,這裏就交給你了。”
安娘忙不迭地往外跑,剛到門口,就看到外面快步走進來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身後跟着一臉着急的秦茂。
安娘並不識得雲清辭,但見他衣着得體,容貌同自家夫人有幾分肖似的樣子,便也猜出了來人。
“敢問您可是雲清辭雲大人?”
“在下雲清辭,你家夫人在哪裏?”
雲清辭在來的路上聽秦茂將顧宅發生的事都說了,原以爲來了之後會是一片凌亂,不過眼下瞧着,倒也並沒有什麼異樣。
“老奴見過雲大人,我家夫人突然臨產,正在裏面生產呢!”
“什麼?不是還有半個月嗎?”雲清辭臉色有些不好,“可是被刺客驚着了?”
“正是。”安娘一臉慚愧。
雲清辭英眉緊皺:“你家夫人在裏面生產,你這是去哪裏?”
安娘知道瞞不過去,且眼下將軍不在,或許雲大人能幫上忙。
於是,她將雲清初的情況一併說了:“老奴正打算去施太醫府上看看他在不在府中。”
“可是太醫院的施永正施太醫?”
“正是,施太醫是太醫院婦產聖手,我家將軍先前便拜訪過,約定了夫人生產之時讓他坐鎮的,相信老奴去定能將他請來。”
雲清辭皺眉看了安娘急得顫抖模樣,道:“我騎馬更快一些,我去請。”
雲清辭說着,立刻出門去了施太醫府上。
可他趕到施太醫府上的時候,施府的人告訴他施太醫剛剛被宮裏的人請走了。
而此刻,私宅內,雲清初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她的眼前是一片白光,面色早已如白紙一般。
若不是顧慮着腹中的孩子,雲清初真想就這麼睡過去了……
房內的滴漏不斷地發出滴答的聲響,雲清初知道再這樣下去只能是母子俱亡的結局。
重活一世,她好不容易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無論如何都不能折損在生孩子這件事上。
她伸手,摸索着拔下了自己散亂髮髻上的髮簪。
她用力將髮簪刺入了手腕處的內關穴,內關穴主寧心安神、理氣止痛。
髮簪紮在內關穴處,雲清初頓時感覺神智清醒了不少。
“張穩婆,繼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