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凝神細聽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左良走過來,皺了皺眉,二話不說擡手“砰”地一聲推開了門。
屋裏的聲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只見靠牆的那個病牀上,歐陽傑正縮在角落裏,手裏還抓着半個啃了一半的蘋果,汁水都滴到了被子上。
他眼疾手快,趕緊把剩下的巧克力包裝紙和果核往被窩裏猛塞,動作倉促得連嘴角的果汁都沒來得及擦。
緊接着,他立馬閉上眼睛,眉頭緊鎖,臉色裝得慘白如紙,鼻息微弱,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樣,演技堪稱浮誇。
可惜還沒等他進入狀態,就被盛妍一聲厲喝打斷:“別演了!”
這一嗓子像炸雷一般,嚇得歐陽傑一個激靈,差點從牀上蹦起來。
盛妍雙目圓睜,胸口劇烈起伏,剛剛那一路上提心吊膽的擔憂,此刻全化作了怒火。
她差點以爲他不行了,心跳幾乎停擺,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個悲慘結局。
可誰能想到,這人居然活蹦亂跳地躲在牀上吃零食,還敢裝昏迷騙人!
頓時,她氣不打一處來,幾步衝到牀邊,叉着腰站定,居高臨下地瞪着他:“你有病吧?知不知道我多擔心?啊?現在倒好,你在裏面偷吃蘋果,還妄想裝昏?解釋!馬上!”
歐陽傑被她瞪得有些發虛,撓了撓後腦勺,乾笑了兩聲:“你嚇死我了知道嗎?魂都快沒了……還有,來看病人能不能小點聲?我這可是‘重傷員’,好歹給人留點面子吧!”
“面子?”
盛妍冷笑,“你腦袋是不是被人砸過啊?到底在搞什麼名堂?真受傷了還是假受傷了?說清楚!”
這時,歐陽傑瞥了眼站在門口的左良,略顯警惕地壓低聲音問盛妍:“這人信得過嗎?能不能單獨談?”
盛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誰也比你靠譜!要是你覺得他不行,那你剛才裝昏迷的時候怎麼不挑個沒人的房間?有話快說,沒事兒我就走了,懶得看你在這裏瞎折騰。”
“我說還不行嘛!”
歐陽傑無奈攤手,神情卻忽然變得認真了些,“你對彭宴舟說話那麼溫柔體貼,怎麼一對我這個親哥就這麼兇?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
“誰是你哥?”
盛妍立刻反駁,語氣斬釘截鐵,“少扯這些沒用的,說重點!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歐陽傑嘆了口氣,見她態度堅決,終於收起嬉皮笑臉,壓低聲音道:“剛才我去你那塊藥材地溜達,本來就是隨便轉轉,結果路過旁邊的小樹林時,聽見裏面有三個人鬼鬼祟祟地說話。”
他頓了頓,眼神微冷:“我一開始沒在意,可走近一點,聽見他們提到‘廠區’‘綁架’‘逼迫放人’這些詞,我就留了心。”
盛妍聽得心頭一震,眉頭緊蹙:“然後呢?”
“我沒忍住,多聽了幾句。”
歐陽傑繼續說道,“結果你猜我聽到啥了?他們計劃混進廠區,趁夜把我綁走,逼我下令釋放那幾個挖煤場的主謀!你知道那幾個人多危險嗎?貪污受賄、私藏槍支,什麼都幹得出來。”
他冷哼一聲:“本來我還愁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收拾他們,這不,今天這機會不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於是,他靈機一動,故意現身,引起那三個人的注意,然後一路引着他們往廠區方向跑。
他甚至主動暴露破綻,讓他們有機會近身,還配合地捱了兩下打——雖然疼是真疼,但目的達到了。
現在好了,三個企圖闖入廠事重地的嫌疑人全部落網,證據確鑿,直接關進禁閉室,正好可以和其他涉案人員團聚去了。
盛妍聽完,久久沒有說話,只覺得一陣後怕。
她盯着歐陽傑,語氣震驚:“所以……你是故意被打的?爲了設局抓人?”
“可不是嘛。”
歐陽傑聳聳肩,咧嘴一笑,眼裏閃過一絲得意,“不然怎麼讓他們栽進去?我要是不動真格的,他們能信?廠區能立案?”
他拍拍牀沿,神情輕鬆:“再說了,這點小傷,養兩天就好了。可要是讓他們跑了,後患無窮。”
盛妍看着他臉上未散的淤青,還有手背上擦破的皮,心頭的怒意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複雜的情緒。
這人看似吊兒郎當,關鍵時刻,竟也能玩一手狠的。
“你一個人對三個壯漢,是不是嫌命太長?傷口真不疼?”
盛妍皺着眉頭,語氣裏帶着責備,一邊說一邊伸手在他纏着紗布的手臂上輕輕戳了兩下。
歐陽傑立刻咧嘴叫出聲來,“哎喲——輕點!輕點行不行!這是對待傷員的態度嗎!”
他一邊甩着手臂往後躲,一邊瞪她一眼。
“我看你剛才裝昏迷的時候還挺從容,臉色都不帶變的,還以爲你皮糙肉厚、刀槍不入,根本不怕疼呢!”
盛妍翻了個白眼,嘴角卻忍不住翹起一點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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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坐在房間角落的椅子上,一直沉默地聽着兩人鬥嘴,從進來到現在都沒吭一聲。
他原本以爲他們只是任務中的臨時搭檔,說話應該會客客氣氣、保持距離才對。
可眼下這互動——一個敢打,一個敢叫;一個嘴毒,一個嘴硬——哪像是普通同事?
這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又默契十足的勁兒,分明就是親兄妹之間才會有的相處模式!
正說着,門外突然傳來兩聲輕而謹慎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的喧鬧氣氛。
歐陽傑立馬收起嬉笑的臉色,壓低聲音對盛妍說:“這事你別管了,我會處理。天都黑了,早點回家。”
他邊說邊示意她趕緊離開。
盛妍挑眉,“不管你了?明兒還要不要我給你送飯?”
她故意拖長語調,帶着幾分威脅意味。
“不用,真的不用。”
歐陽傑擺擺手,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你忙你的就行,我自己能搞定。”
盛妍站起身時,肚子忽然“咕——咕——”叫了兩聲,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她今天一早就出門辦事,中間沒時間吃飯,只喝了半杯咖啡撐到現在。
歐陽傑聽見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二話不說把自己藏在抽屜深處的巧克力和小蛋糕全都掏出來,塞進她手裏。
“趕緊走吧,別在這礙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