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看去,一桌一椅,一牀一被。
中間位置那破舊的木桌,竟缺了一條腿。
額,有點窮啊……
蒲團之上跪坐的是一個身着藍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正坐在蒲團上。
等等,不是說空智大師嗎?
那眼前這個一身道袍,又留着長髮,挽起髮髻的人又是誰?
“師父。”
榮珏微微頷首,對面前的人道。
林知意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的空智大師,心頭頓時一萬頭羊駝奔馳而過。
“空智大師?”林知意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空智大師微微一笑,“世子妃,貧道有禮了。”
“咳咳,不敢當不敢當,世子的師父,按理說我也應當喊一聲師父纔是。”林知意乾笑。
這會兒林知意可以確定了,空智大師真的是一個道士。
可是你一個道士在人家的寺廟裏面修行,還給起一個和尚的法號?
真不怕被人揍一頓嗎?
和尚和道士修行的可不是一樣的路,理念也不同。
道家的精神很超前,所以這不合適吧!
況且佛修和道修之間雖說沒有什麼大的過節,但是空智大師這樣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一點啊?
不明白,也不理解。
但,尊重。
“世子妃請坐。”空智大師笑着道。
林知意四處打量看了看,一腦瓜子問號。
請問我應該坐哪裏?
整個房間就那麼一張椅子,瞧着就有些不牢靠,上面綁了四五處,感覺一上去就會直接散架。
然後蒲團,就空智大師屁股下的那個。
所以是要我坐地上嗎?
沒事,坐地上就坐地上唄,空智大師這裏很乾淨。
隨即,林知意毫無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
榮珏動了動嘴,到底還是沒有多說。
“今日師父可是打算跟我禮佛?”林知意詢問。
如果早前不知道,那麼現在林知意就完全能夠理解爲什麼榮珏會叫她來白馬寺了。
顯然,空智大師有話要對她說。
只不過不知道是榮珏要求,還是空智大師真要跟她說。
“忘字心中繞,前塵盡勾銷。”
突然,空智大師說了一句。
林知意瞳孔一縮,戒備地看着空智大師。
她懷疑她的來歷和身份,是不是被面前這個打着和尚旗號,卻在寺廟修行的道士給看了出來。
“我不懂師父的意思。”林知意不敢擡頭看榮珏。
如果榮珏知道她不是原主,又會怎麼樣?
空智大師看向榮珏,“南風去準備些齋飯,今日世子妃來此,當享齋飯纔是。”
話雖如此,但林知意和榮珏都明白,空智大師是故意支開榮珏。
榮珏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禪房還開着,但屋內只有林知意和空智大師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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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榮珏已經走遠,原本端坐的空智大師突然就萎靡了下去,整個人如同沒長脊椎往下落。
這又是怎麼回事?
“師父,您……”
林知意欲言又止,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爲好。
空智大師擡起左腿,左臂撐在左膝蓋上,一改剛纔的端莊,瞬間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得林知意嘴角直抽抽。
不是大所謂的大師嗎?
“知意啊,現在南風不在,咱們輕鬆自在些,他老說我毫無形象。”空智大師開口。
林知意覺得今天實在是起牀的姿勢不對。
真是有毒!
家人們誰懂啊?
好端端一個道士,結果跑到人家白馬寺來當和尚。
而且現在是一點作爲大師的偶像包袱都不要,說出去誰信?
“師父是故意支開世子的,可是有話單獨對我說?”
林知意果斷不看毫無形象的空智大師,真心覺得有些幻滅。
“的確有話說,除了方纔那句話,還有一些話,是要與你說說的。”空智大師控制了一下身體,現在雙腿盤膝,盯着林知意,“既然能夠有機會重活一世,何不好好地活一場?註定回不去,自當快意,爲自己而活。”
如果說之前林知意猜到了空智大師知道她的來歷,那麼現在就是確定了。
其實也沒關係,知道就知道。
“師父可告知了世子?”林知意下意識詢問。
空智大師搖了搖頭,“並未告知他,有些話還是你自己說爲好。”
不知爲何,林知意鬆了口氣。
或許還沒到那麼相信榮珏的地步,所以林知意無法開口對榮珏說明自己的來歷。
“多謝師父。”林知意輕聲道。
控制大師擺擺手,“不必言謝,需知冥冥之中,一切早已註定。緣至而聚,緣盡而散,有些事不必煩憂,更不必強求。”
“師父,我知道了。”林知意點點頭。
經過聊天,林知意對空智大師又有了新的認知。
這人,純屬沙雕。
難怪早前太后提到空智大師的時候,會是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情,搞了半天是他的性子讓人無語。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林知意覺得他還有點憨憨的。
不多時,榮珏走了回來。
空智大師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在林知意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已經重新端坐。
“南風回來了,你帶知意四處走動一番,無事看一看佛經。”
林知意看着空智大師如此絲滑地切換,心中滿是無語。
這麼會演,不怕精神分裂?
榮珏微微頷首,“嗯。”
離開空智大師的禪房之後,林知意好半晌才緩過來。
講真的,就算是現代那些和尚和道士。
都沒有空智大師顛啊!
榮珏帶着林知意往白馬寺的後方走,那裏有一棵巨大的上千年菩提樹,上面飄滿了紅色的絲帶。
那些紅絲帶是許願牌上的絲帶,屬下一張桌子上擺放着許願牌和筆墨。
“世子妃,此爲許願樹。”
榮珏走到桌案前,隨意拿起一塊空白的許願牌。
林知意頓時有些興趣,她以前還從未去遊玩許願。
“可以一試。”林知意也擡手拿起一塊許願牌,“不瞞世子,我以往從未將自己願望寫下過,總覺得求人不如求己。可現在想想,這何嘗不是一種寄託,一種對生活充滿熱愛的方式。”
“那你便寫一寫,我替你拋上去。”榮珏放下許願牌道。
哪怕是不能拋上去,他也可以用輕工將木牌掛上枝丫。
“好。”
林知意提筆,開始書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