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腦子活啊!”
張秀麗一拍大腿,激動得菸灰都差點抖到鞋面上。
她咧着嘴笑,連連點頭:
“這主意太妙了!幹活兒搭橋,比干坐着相親強一百倍!”
“對了,你另一個棚子不種蔬菜了?打算種猴頭菇還是靈芝?”
她歪着頭問,眼神裏滿是好奇。
“到時候要幹活,我們幾個都過來搭把手,別自己一個人扛着。”
“我想在種果樹的那個棚裏掛些猴頭菌包,另一個繼續種靈芝。”
盛妍語氣平靜,卻透着幾分謹慎。
“種靈芝挺複雜的,光是溫度、溼度就得天天盯着,光照也得控制好。”
“我也在邊幹邊學,翻了不少書,還偷偷請教了農科所的老師。”
“那個棚我自己慢慢來就行,等弄猴頭的時候再叫你們幫忙。”
她笑了笑,又補充道:
“猴頭菌好照料些,等菌包掛上去,你們來搭把手,摘起來也熱鬧。”
“幸好你這事兒是在廠區家屬院搞的,”
張秀麗忽然壓低聲音,左右張望了一下,像是怕被人聽見。
“要是擱在哪個村裏,碰到那種愛眼紅的人,怕是連棚帶架子都被拆了!”
她語氣誇張,卻也不是全無道理。
“那可是靈芝啊,多金貴的東西!有人光聽名字就眼紅得不行。”
“野生的確實貴,人工種的價錢起碼少一半。”
盛妍輕聲解釋,語氣溫和但堅定。
“而且到底值多少錢,得等採下來,送到專業機構驗過才知道。”
她並不急於下定論,也不想讓旁人對她寄予過高期望。
“現在說值多少錢還太早,得看成色、產量,還有市場行情。”
“不管賣多少,你能種出來就了不起了。”
張秀麗看着她,眼神裏滿是欽佩。
“老馮還說,你是他最佩服的女人呢!”
她說着,模仿起丈夫的語氣,粗聲粗氣地:“‘這丫頭,有膽有識,還能耐得住性子鑽學問,咱院裏頭一份!’”
“佩服啥呀,我都快成廠區有名的‘厲害婆娘’了!”
盛妍哭笑不得地擺擺手,臉頰微紅。
她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灰:
“真要喊我厲害,不如幫我多盯着點靈芝棚,別讓人誤闖進去,把菌種給毀了。”
“那可真是哭都來不及。”
“有我陪着你呢!厲害點不好嗎?至少沒人敢隨便欺負咱們。誰要是敢動一點歪腦筋,都得先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再說了,咱們也不是那種見人就鬧、無理取鬧的人,對不對?只要別人不惹我們,我們從來不會主動去招誰。其實啊,咱倆在廠區家屬院裏的口碑還不賴呢!鄰里之間見面都打招呼,逢年過節也有互相走動的。你沒聽誰背後真正說咱們壞話吧?最多就是嘴上酸兩句,可心裏也服氣。”
盛妍一聽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仰起頭,眼睛彎成了月牙,笑聲清脆又爽朗。
她才不在乎別人背地裏怎麼議論她,管他叫潑婦也好,彪悍也罷,這些標籤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
她早已不是上輩子那個任人拿捏、處處忍讓、委屈求全的盛妍了。
這輩子,她絕不重蹈覆轍,絕不再活得窩窩囊囊、低聲下氣。
誰若想欺她一分,她必還其三分,這才是她想要的活法。
“你忙你的正事去吧,人手的事情交給我和文淼來張羅就行。你放心,我們會安排妥當的。要是後面事情多了,忙不過來,你一定要及時喊我們,千萬別自己硬撐着。你要是還跟我客氣,說什麼‘不用麻煩’‘我自己能行’之類的話,我可真要不高興了——咱們之間還用得着這麼見外嗎?”
“行!就這麼說定了。我跟你們之間,確實不用見外。”
盛妍說得乾脆利落,從不扭捏作態,也不喜歡那種虛與委蛇的客套。
她一向直來直去,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做事更是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
正說着,古幹事從院子門口快步走了過來。
他手裏拿着個小本子,一邊走一邊低頭記着什麼,走近後擡眼看了看盛妍,問道:“弟妹,京市廠區和東方傑那邊的技術員都已經到了。廠區派來的人,我已經安排在招待所住下了,條件雖然簡單點,但乾淨整潔,熱水也供得上。東方傑那邊來了不少人,整整五位,還帶了一車東西。我琢磨着,你是讓他們住你家裏方便些,還是也送去招待所安置?你拿個主意。”
人來得挺快,盛妍心裏微微一動。
她站起身,順手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塵,神情專注地看向門口那輛停着的解放牌卡車。
她一邊走一邊理了理耳邊的碎髮,準備過去看看具體情況。
京市廠區派來的五名技術員已經列隊站好,一個個精神抖擻,肩上還扛着給彭剛帶來的特產和工廠統一發放的福利品,有臘肉、醬菜、茶葉,還有幾瓶好酒。
而東方傑派來的五個人則正忙着卸車,那輛大解放卡車上堆得滿滿當當,一半是做菌包用的原材料。
棉籽殼、木屑、麥麩,全都用麻袋裝得嚴實;另一半則是各種生活物資和設備零件,有些箱子還貼着“易碎”“防潮”的標籤,顯然是精心準備的。
揹簍也摞得老高,幾個年輕技術員正輪流搬着往屋裏送。
他們一邊搬一邊笑着喊:“盛妍,這是東方主任特意給您和順哥準備的!都是實用的東西,鍋碗瓢盆、棉被枕頭,連小孩子的衣服都捎了兩套。彭老爺子那邊也沒落下,捎了兩罈老酒和三大包上好的龍井茶葉,說讓您嚐嚐鮮,也順便帶點回去孝敬長輩。”
盛妍接過一個揹簍,低頭看了看裏面的東西,心裏微微一暖。
這些人情味,都是實打實的。
可她也注意到,這羣人從頭到尾壓根沒提彭宴舟的名字,連一句“彭首長”都沒說。
感情上,這份禮送得明明白白,是衝着她和彭剛來的,跟那位“大少爺”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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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實挺像東方傑的作風。
直來直去,恩怨分明,從不虛情假意,也不玩那種表面功夫。
她擡頭看向那幾個正在搬東西的技術員,揚聲問道:“你們自己說說,是想住家裏,擠一擠也行,熱乎;還是去招待所歇着,清淨點?咱們這兒條件有限,但能安排的都會安排好。”
“顧科長,您太客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