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不記得自己怎麼走出辦公室了。
只記得身後靳承洲的目光虎視眈眈。
走到靠窗的工位前,她擡頭看向靳承洲,脣角擠出一抹微笑:“靳總,我的工位就在這,你先回去吧,就不勞煩您擔心了。”
男人皮鞋往前踏上一步,長臂撐在桌面。
他身體往沈枝意那靠,語氣輕飄飄的:“你很怕我們的關係被周生允知道。”
“要是他知道那天是你和我做了,BB,你說他會不會氣得發——”
瘋字這個字還沒說出口。
沈枝意眼疾手快拿手抵住他的脣。
溫熱觸感轉瞬即逝。
沈枝意面色一僵,臉色發紅。
氣得紅溫。
“你要幹什麼!”
靳承洲挑了挑眉頭,“不是你告訴我要坦誠嗎,我要做個坦誠的好人——”
沈枝意臉上的情緒終於掩飾不住了,炸毛道:“好人會在別人家對前女友動手動腳?”
靳承洲道:“不是動手動腳,是帶着她給她現男友帶綠帽。”
沈枝意心跳如擂。
倏然扭頭看了看周圍。
現在正值下午,大多數人都去開會了,只有遠處零零散散的別的部門的人坐着,他們這裏並沒有人。
沒人等於沒人聽見。
沈枝意極快地鬆了一口氣。
見到她這個反應,靳承洲的目光一點點冷下來,他又向前一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靠過來,椅子滾輪被推動,往工位內推進。
男人半邊身影籠罩沈枝意。
她如同他的囊中之物。
沈枝意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很快,她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望着靳承洲,她一本正經的胡謅:“我是被迫給他戴綠帽的,不是主動的,是你強迫我的,而且我很愛周生允,他也很愛我,他肯定會原諒我的。”
“而你,已經是過去式了。”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個女人當着自己的面,拿他和別人比較。
而且,還比較輸了。
周生允這種大少爺受不了,靳承洲這種頂尖的權貴就更加受不了。
男人的神態肉眼可見的陰鷙下去,一雙狹長的鳳眸凌厲如刀鋒,直直落在沈枝意的臉上,彷彿要將她從頭到腳劈開,看看裏面是什麼做的。
沈枝意打了個哆嗦,梗着脖子又說:“所以,麻煩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了。”
“你說不糾纏就不糾纏。”靳承洲漫不經心道:“我是你的狗,還是你的老公,這麼聽你話?”
明晃晃的反諷。
沈枝意一噎。
靳承洲擡起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也不是不能強娶豪奪一下。”
沈枝意:?
靳承洲淡淡道:“今夜八點,嘉悅酒店。”
沈枝意這會正氣頭上,想也不想直接說:“我不去。”
靳承洲意味深長:“只要後果你承擔得起。”
靳承洲威脅人的時候,語氣仍舊冷淡平和,這是上流社會所培養的良好教養。
沈枝意卻後背直直竄上一股涼意。
她是第二次聽靳承洲說這話。
第一次是在有個和靳承洲旗鼓相當的公子哥追她,那會兒靳承洲古板又剋制,她覺得他不夠有意思,所以拿了這個公子哥刺激他。
不過她其實那會兒也沒想太多,因爲最開始就是釣着隨便玩一玩,相處一會兒。
誰知道備受刺激的靳承洲那會直接把她綁到酒店做恨三天三夜……
靳承洲撂下話就走了。
沈枝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不是不想動,而是想到那曾經在牀上的三天三夜,腿就發軟。
靳承洲現在好歹要和周家合作,不至於撕破臉。
這裏是京北,不是港城。
她不去,他也奈何不了她。
心下打定主意,她擡頭就看見開完會的小張走來。
小張奇怪問:“枝意,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沒事。”沈枝意說,“周總的辦公室來了客人,讓你送三杯咖啡,其中那位靳小姐得要多加糖……”
她頓了一下,“至於那位靳總你就準備熱美式吧,他不喝冰的。”
小張驚訝看着她,“枝意你怎麼對人這麼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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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意抿脣,“都是周總告訴我的,你快去準備吧,別讓人久等了。”
小張去茶水間準備,沈枝意看了一眼辦公室,手指捏了捏掌心,她快速收拾完桌面上的東西,直接在人事那請假早退。
這次很快批了。
人事看着沈枝意的目光帶着幾分促狹。
沈枝意被這種目光看得噁心想吐。
離開周氏,坐上車。
沈枝意打開手機。
好友申請欄裏是一個刺眼的紅點。
沈枝意眉心跳了跳,點開一看。
入眼是和五年前一樣的純黑頭像,下方的申請欄還附帶了兩個字,口吻相當強勢——
同意。
沈枝意直接忽略。
在網上下單了一件藥油和雲南白藥的噴霧,等車到小區門口,她推開門下車。
鞋跟落地的須臾,鑽心疼痛傳來。
她側頭看了一眼。
可能是踩着高跟站太久,昨天刺痛的腳踝這會已經開始腫脹了。
嫩白皮膚腫成小饅頭的大小,逐漸發紫。
看得人觸目驚心。
沈枝意一瘸一拐地往小區裏走。
寧清已經出去上班了,不在家。
沈枝意把放在門口的藥油拿回去,剛坐到沙發上,拆開藥油。
‘嗡嗡嗡——’
手機鈴聲響起。
沈枝意瞥過一眼,看見上面備註的‘爸爸’兩個字,心頭微微向下沉。
一接通,中年男人的聲音混着京北特有的口音:“一一,這個月你看……”
一一是當年父母給沈枝意取的小名。
寓意是獨一無二,世上唯一的珍寶。
現在珍寶變成了淤泥,隨處可踩。
沈枝意:“錢我過會轉給你。”
男人含含糊糊:“你弟馬上就考重點高中了,我們想私下給他報個貴點的補習班,可能不太夠。”
沈枝意:“要多少?”
沈父報了一個數字。
沈枝意沉默幾秒,“有這麼貴的補習班嗎,你們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不會,不會。”電話裏一個諂妹女聲插進來,訕訕說:“真的就這麼貴,現在都卷,又不讓明面搞了,所以才這麼貴,你要是不信,我把老師微信推給你。”
沈枝意聽出來了,這是她後媽林豔芳。
捏了捏眉心,她沉聲:“其實小俊成績那麼好,沒必要報補習班。”
林豔芳立刻拔高音調說:“這不一樣!”
許是想到自己現在要靠沈枝意,她又示弱道:“小俊之所以想報補習班也是想跟你這個姐姐學習,考一個好點的高中,做你的依靠。”
沈俊是沈枝意同父異母的弟弟,平常格外黏她。
那幾年在沈家特別難過的時候,也是沈俊慰藉的她,給她送東西吃,他有的也會分她一份。
沈枝意眉梢動了動。
沈父又說:“一一,我們也不想爲難你,反正你照顧了周少這麼多年,問他要點也沒關係吧!”
他道:“人家做保姆的都有工資,他不至於一點都不給你吧,只要他指甲縫裏願意泄一點出來,我們一家人都吃喝不愁。”
沈枝意扯了扯脣角,突然道:“我和周生允已經分手了。”
沈父登時變了臉色,破口大罵:周生允對你那麼好,你都捏不住,我拿你有什麼用,你現在被人睡了,一點錢都拿不回來,以後了誰會要你一個錶子!”
親生父親叫女兒錶子,也是頭一回見。
沈枝意涼薄扯了扯脣角,冷聲道:“那你們用錶子的錢用的開心嗎。”
那頭一靜。
沈枝意像是沒聽見那頭粗喘的呼吸聲,又道:“下個月的生活費你們就自己想辦法,你們兩個長手長腳的成年人了,應該能自己養活自己吧。”
沈父怒道:“沈枝意你以後不要回來!”
林豔芳在拉扯沈父,讓他少說點。
沈枝意道:“你認爲我想回來?”
當年如果不是他們在中間插了一腳,她也不可能和靳承洲分手。
電話中斷。
濃墨的夜色籠罩房間,將女人背影勾得寂寥沉默。
她坐了一會,起身去廚房倒水。
路過玄關。
門鈴響起。
沈枝意以爲是寧清沒帶鑰匙,起身走到門口去開門。
看清楚人,她直接伸手關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