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凡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但,已經來不及了——
星星點點的液體還是飛濺到了他的褲腿上。
顧清凡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神情清醒大半。
沈枝意一手掩住口鼻,止不住的嗆咳。
聲音虛弱:“抱歉,我剛剛最後一杯喝得太急了,嗆住了。”
顧清凡臉色難看,“沒事。”
他還想再說,沈枝意從善如流地說:“那就謝謝顧總海量了,既然這樣,我還是不用顧總送了,我自己回去吧,免得到時候又吐在您身上了。”
柔順的頭髮零散落下來,她擡起頭。
眼睛如一汪泉水波光粼粼,小巧鼻尖微紅,她眼尾上揚,可憐又無助。
如果忽略掉她單手捂住脣的動作,和竭力控制不發出的乾嘔聲。
顧清凡剛剛升起的一點旖旎心思瞬間又淡了。
美人吐酒,是甘甜。
可若是旁的東西,那就不是那麼美妙了。
何況,來日方長。
他就不信沈枝意還會和今天一樣拒絕他。
顧清凡做了決定,溫柔道:“還是讓我祕書送你回去,一個女孩子在外,不安全。”
眼見着沒辦法再推辭,沈枝意只能含笑應下來。
只是跟着顧清凡的助理離開之前,她又去了一趟廁所。
助理是個男人,沒辦法跟沈枝意進去,但在門口聽聲音不難。
聽着裏面馬桶水反覆抽拉的聲音。
像是真醉了。
低下頭,佇立把這個情況彙報給顧清凡。
沈枝意沒過一會就出來了。
臉色蒼白,脣上的口脂也消失得乾乾淨淨,楚楚可憐。
她看向助理,勉強提了提脣角。
“不好意思,麻煩你等我了。”
助理說:“沈祕書,良禽擇木而棲。”
他頓了頓,又說:“今天的局勢你還看不出來嗎,周總爲了讓他的妻子安心,故意把你送到顧總的身邊,你覺得他要是真的和靳家那位結婚,你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他和周生允是一樣的。
覺得沈枝意提離職,不過是爲了拿喬,和靳甜競爭周生允的寵愛。
沈枝意沒說話,只是臉色又蒼白了兩分。
助理以爲自己說對了,繼續道:“雖然我是個男人,但也無法否認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沈祕書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選擇,而且比起周總,顧總也更會疼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結婚。”
沈枝意緩緩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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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折射之下,隱約有盈盈淚光閃過。
助理也是男人,頓時不再開口了。
沈枝意良久說:“抱歉,於助理,我現在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思,你也知道我最近……”
點到爲止的故事,更令人遐想。
助理眼裏的同情一閃而過。
沈枝意笑了笑,這笑比哭還難看:“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考慮的。”
助理沒再說什麼,只是要送沈枝意回去。
沈枝意安靜跟在他身後,走出門口。
旁觀者看不明白,她卻是看的明白——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個口蜜腹劍,假意關心她;另一個說是不在乎,卻是打壓她,想讓她崩潰痛苦。
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想讓她打碎骨頭,屈服於他們的身下。
沈枝意和助理剛走到門口,屋外飄起毛毛細雨。
助理的車有點遠,靠近大門口的馬路邊。
他側頭看向沈枝意,猶豫說:“沈祕書,我去借把傘,過會我們一起過去。”
沈枝意沒有反對。
助理快步走到前臺,和女人商量着什麼。
“沈小姐——”橫穿人羣的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男人身着妥帖黑西裝,手持一把通體漆黑的傘,款款走在雨幕裏,向她走來。
沈枝意脣角抽了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裝。
實在是太裝了。
景東走到門口臺階處,手裏收傘動作恰到好處,雨水沿着傘尖滑落,卻是一滴都沒有落進屋內。
他看向沈枝意,款款說:“我們先生有請,請問沈小姐現在方便嗎?”
沈枝意:“我要是說不方便呢。”
景東面不改色,“據我所知,沈小姐接下來沒有其他事。”
剛從旁邊借到傘的助理也走了過來,見到景東,下意識上前兩步,擋在沈枝意面前。
“你是哪位?”
景東沒說話,笑着看向沈枝意。
景東常年跟着靳承洲,氣質自然也多少帶了幾分上位者的沉淡和從容不迫。
再加上,他剛剛那個出場——
所有人都在懷疑他是哪個隱世家族出來的管家。
只有沈枝意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察覺到衆人四面八方匯聚來的目光,沈枝意腳趾都快摳緊了。
萬萬沒想到,她的一世英名居然會毀在這裏!
都不用想,她都能想出來於助理隔天怎麼和顧清凡說的了。
沈枝意硬着頭皮開口:“我已經和他解釋過了,你可以回去了。”
景東像是聽不懂沈枝意的潛在意思,只說:“先生現在就在門口等你。”
沈枝意後槽牙咬緊,“是一定要這樣嗎?”
“沈小姐,我也是個打工人而已——”他瞥向一側的於助理,不嫌事大的加了一把火:“我們先生愛才之心是真的,不像別的公司總裁,會對你動手動腳。”
沈枝意呵呵。
於助理在被景東內涵時,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撐到現在沒走,是想看沈枝意的反應。
沈枝意擡眼,語調抱歉:“於助理,不好意思了。”
於助理沒說什麼,走了。
沈枝意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轉頭又去看向景東。
眸色平靜,像是蘊着即將爆發的暴風雨。
景東略微欠身伸臂,做出請的手勢。
沈枝意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卻是一言不發,往前走。
景東落後她半步,撐着傘。
陰沉沉的雨幕裏,一臺相當張揚鋒利的勞斯萊斯停在門口,車前大燈穿透身前雨幕,引擎轟鳴,囂張至極。
景東拉開車門,沈枝意彎腰上車。
到現在,她已經搞不懂靳承洲要幹什麼了。
說他低調吧,做的每一件事都高調非凡。
說他高調吧,還知道派助理來。
沈枝意剛上車,手腕便被人猛然一扯,徑直栽進男人懷裏。
粗糲大拇指沿着她嬌嫩的脣摩挲過。
靳承洲語氣戲謔低沉:“看來在外沒少受委屈,投懷送抱都學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