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剛走到公司樓下。
遠遠看見車前停着一輛漆黑紅邊的豪車靜靜停在路面上——
如同蟄伏於光影裏的一只巨獸。
沈枝意剛走過去。
就聽見身後路人的幾聲竊竊私語。
約莫是在說這輛車今早剛發佈,下午居然就有人開車過來了。
沈枝意腳步頓了頓,走過去,拉開車門。
男人黑襯衣半卷,臂膀上的袖箍牢牢扎住他的袖口,鋒利眼眸垂落,長指手上燃燒着一根未燃盡的煙,聽見動靜,擡眼看過來的同時,伸手把菸蒂碾滅進菸灰缸。
語氣淡淡:“下來了?”
明知故問。
沈枝意眨了眨眼,乖巧的問:“嗯,我想你了。”
靳承洲倏然回頭。
沈枝意瞧着他的眼神,脣角微微抿起來,乖巧問道:“不可以嗎?”
靳承洲手指蜷縮片刻,視線徑直越過她看向身後,語氣多了幾分不耐:“上車吧,整天說這些,也不覺得膩得慌。”
沈枝意看着英俊清雋的男人耳垂微微發紅。
乖巧點了點頭,上車關門。
視線餘光瞥見車窗。
只見一個路人被身後車上下來的保安拽住,刪了照片。
沈枝意看着,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靳承洲:“比如?”
“你在外面養了一個小情人什麼的。”沈枝意擡起眼睛,通過後視鏡和他對視,“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如果你在外面有其他的人,我們也可以聊清楚。”
說實在的,如果靳承洲身邊有其他人。
她反倒是鬆一口氣。
靳承洲:“有人在你耳邊吹耳邊風了?”
沈枝意道:“也不用人吹耳邊風,我又不是沒有其他渠道。”
靳承洲提眼看過她,語氣意味不明:“是嗎?”
沈枝意抿了抿脣:“所以你在外面還養了一個。”
“也不算。”靳承洲長指輕輕叩了叩方向盤,“只是一個藉着我名頭在外面興風作浪的小朋友,當初我欠了她,總該還。”
沈枝意:“欠了她?”
靳承洲道:“你就當是我資助的一個人,我和她沒關係,一年也不會見兩次面。”
話是這麼說,沈枝意卻能感受到靳承洲話裏對人的包容和溫柔。
是曾經在她和他熱戀的時候——
纔出現的溫柔。
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落,她聲音清淺:“既然這樣,我們明面上也不要太見面了。”
靳承洲回頭看向她。
沈枝意莞爾:“我還不想做小三,靳生。”
“沒有人說你——”
“那是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走近,如果有人扒出來了呢?”她口吻強硬打斷靳承洲的話。
靳承洲回頭看向她,“你就這麼怕被人發現和我的關係?”
沈枝意默了片刻,“我不想當小三。”
明面上的,暗面上的。
她都不想。
否則,她也就沒有必要想盡辦法離開周氏。
剛剛活躍起來的氛圍變得寂靜。
沈枝意回頭看了一眼靳承洲。
男人下顎線微微緊繃,眉眼壓着風雨欲來的情緒。
沈枝意垂下眼,一直到了壽司店門口,她回頭看向靳承洲,語氣帶着幾分試探:“過會就不點芥末了,然後再點兩份和牛飯。”
靳承洲對芥末過敏。
這還是沈枝意在上大學的時候發現的。
彼時,港大附近正好開了一家壽司店,聽說是日本師傅專程過來開的,沈枝意拉着靳承洲興沖沖地過去吃。
還沒吃到一半,人就倒下了。
沈枝意以爲人死了。
哭得眼睛通紅,伏在他身上,捶打着他的胃,讓他不要死。
如果不是她力氣不夠,怕是會直接把人抱起來,進行一個海姆立克急救。
靳承洲是又心軟又感動。
只是他喉嚨窒息的厲害,說不出來一句話。
後來,醫生過來。
看出來他是過敏了,給他打了點滴,又進行洗胃。
港城太子爺什麼時候這麼丟臉過。
正要拒絕。
卻在看見在醫院跑上跑下,滿頭大汗的沈枝意時,嘴脣翕動,還是沒拒絕。
靳承洲眼睫垂落,盯着眼前的沈枝意,應了一聲。
沉悶氣壓緩解。
沈枝意彎了彎眉眼,攬着靳承洲的胳膊往裏走。
這種日料店都不算大,只有一個大廳和幾個隱祕包廂,裏面裝修得很精緻,是那種木質日式的風格,沈枝意選擇了包廂,中間有個吃飯的桌子,四方形的桌子中間有個爐子,應該是用來烤肉的。
房間的通風系統和空調都開着。
沈枝意坐在靳承洲對面,背後是微微敞開的門。
沈枝意把手邊的清茶遞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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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上次萍姨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想好好謝謝她,你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靳承洲目光落在她臉上,接過那杯水。
“過兩天,她會和二舅一起來京北逛逛,奧運會開幕式纔回去。”
沈枝意一頓,“那到時候可以一起吃頓飯,我請客。”
靳承洲似笑非笑:“我都差點忘了,沈祕書最近賺了一大筆,應該是不缺錢了。”
沈枝意會意道:“今天我請你。”
“不怕我把你吃破產?”他語氣促狹。
“不怕。”沈枝意頗爲‘諂妹’的伸手,把剛上桌的小卷夾到靳承洲碗裏,“你是我的人,我總不能餓着你。”
話一落,她微微一怔。
靳承洲穿過她,目光落在身後的周生允身上。
忽而,薄脣輕輕扯出挑釁的笑來。
周生允面色緊繃,眼神鋒利。
無形的目光在角力廝殺。
空氣裏充滿火星味。
沈枝意是背對着門口的,因此完全沒有發現周生允的存在。
靳承洲微微收回目光,道:“現在倒挺有覺悟了。”
這話不像是誇獎,像是陰陽怪氣。
沈枝意抿脣道:“多虧靳總培養得好。”
周生允神情驟然一冷,還想說什麼。
服務生踱步過來,問他需要什麼服務。
沈枝意下意識回頭一看。
周生允往前兩步,門扇剛好擋住他的身形。
靳承洲垂下眼,鼻腔哼出一聲笑。
沈枝意看了兩眼。
眼見服務生屈膝進屋,把他們點好的日料放下,點燃中間的爐子,便不再關心這件事,專心致志盯着烤肉。
靳承洲道:“你要是真想見她,就單獨把人約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