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遠老臉漲得通紅,這個不孝子竟敢用他最在意的名聲威脅他?!
祁盛之說他要在婚宴上自首,那就是要在寧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面前打他祁明遠的臉,結親的越家也成了結仇,叫他以後還怎麼在寧市擡得起頭來!
“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難不成你當真覺得我會送你去坐牢?”
祁明遠簡直痛心疾首,難道他們父子之間連這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他不過是想讓祁盛之聽話,與他那些狐朋狗友儘快劃清界限,早點回到他身邊來,跟着他做正經事。
沒想到他的一番苦心到了祁盛之那兒,卻得到像仇人般敵對的迴應。
祁盛之神情淡漠,對於祁明遠臉上表現出的悲哀毫不動容:
“你不會,因爲你說過,我要是坐牢了,丟的也是你祁家的臉面。”
“但我的兄弟卻會因爲我,一輩子擔驚受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被人送進牢裏。”
看着面前神情陰翳的祁明遠,祁盛之心裏突然想起了越嘉良。
同樣是身爲生意人的父親,爲什麼越嘉良和祁明遠對各自子女的愛會相差那麼遠呢?
要是祁明遠對他,能有越嘉良對越飛螢的一半好,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做父子做成他們這樣,祁盛之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他不想再和祁明遠針鋒相對下去,緩了口氣: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經做到了,你放心,這個婚我是一定會結的,就算不爲了你手裏的那些‘把柄’,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讓一個無辜的姑娘承擔被人悔婚的名聲。”
“另外,你覺得我做的那些事會對你的名聲造成不好的影響,我也不做了,幾條生意線都在陸續退出,如果你對我還有最後一點信任,我希望你能把你手上的東西全都一把火燒掉。”
“我無所謂,至少,放我的兄弟們自由……”
祁盛之突然轉換的態度讓祁明遠有些意外,一直以來祁盛之在他面前的態度要麼咄咄逼人,要麼吊兒郎當,很少有像現在這樣像個人的時候,他反而有些不習慣。
難不成這次祁盛之真的認輸了?
想到自己終於把這個逆子馴服,祁明遠心中自然開心,可祁盛之給他提的條件嘛……
“我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你成了家之後也不要再像從前那樣不務正業,我們祁家生意上的事也該接手一些了,隨便乾點什麼不比你現在一天到晚起早貪黑見不得光強?”
見祁盛之不像往常一樣頂嘴,祁明遠心中一陣舒暢。
他清了清嗓子,壓住想要上翹的嘴角,又訓道:
“想要我銷燬證據,那你也得拿出實際行動來證明你確實改過自新了,可你呢?到現在嘴裏還沒句真話,要我怎麼信任你?”
祁盛之皺起眉頭:
“你這話什麼意思?”
祁明遠冷笑一聲,覺得祁盛之耍的這些小把戲在他面前還不夠看。
“你以爲你張張嘴,說一聲你不做了,我就會相信嗎?”
“你要是幾條線都在陸續退出,那黑市新上的這些貨是怎麼來的?!”
他拉開抽屜,直接從裏面拿出兩條煙扔到桌面上。
一條藍色**,上面一匹金馬騰空而起,一條大紅**,上面金色城樓巍然聳立,唯一相同的是兩條煙上都印着華國滬市捲菸廠出品。
祁盛之瞳孔震動,滬市捲菸廠……是林天路負責的滬東線!
但他明明早在一週前就通知了林天路幾人,只收賬款,不發新貨,現在黑市怎麼可能還有新貨上?
祁盛之心緒如麻,尚且強裝鎮定道:
“不可能,現在黑市上不可能有滬市的新貨,你這是拿從前的舊貨詐我!”
祁明遠鼻間發出一聲冷哼,東西都擺在面前了還要狡辯,看來祁盛之離老實兩個字還差得遠。
“我之前就提醒過你,走私香菸這條路弊大於利,裏面的水深不可測,你偏不信,還自以爲有本事領着幾個毛頭小子就想把這個事攬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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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香菸的利潤有多大?你覺得這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有膽子敢做這個事?我告訴你,多的是比你聰明,比你有膽量的人!”
“之前你小打小鬧也就算了,道上朋友給我面子,不跟你們一幫小朋友計較,就當給侄輩的零花錢。”
“可你倒好,拉拉扯扯連起幾條線來,這是幹什麼?這是想一個人斷了所有人的財路,別人能容你?!”
祁盛之臉色越來越差,他一直以爲走私香菸這個灰色生意是自己歷經千辛萬苦,一點一點蹚出來的一條道,卻沒想到這件事從頭到尾竟然一直都在祁明遠的掌握之中。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之前建立的所有信念都瞬間崩塌。
他爲了獨立,爲了證明自己所做的全部努力,其實在祁明遠眼中就像一個在認真玩過家家的小孩兒?
他爲自己賺到第一筆錢自鳴得意、沾沾自喜的時候,其實在祁明遠眼中就是借其他人的手隨手給了他一點零花錢?
祁明遠原本不打算和他說這麼多,尤其是在和越家聯姻的檔口,他不想再節外生枝,如果祁盛之真聽他的話,一早收手不幹,也不會有今天的事。
“你以爲這兩條煙是怎麼到我這兒來的?”
祁盛之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聽着祁明遠的語氣,心中忽然有些發慌。
祁明遠深深看他一眼,拆開那條飛馬取了一支點上,嫋嫋升起的煙霧中他聲音也飄忽不定:
“你的人跑到金三的地盤上送貨,被人抓住了,本來要被弄死滅口,那小子倒是機靈,直接報了我的名字,說他是跟着我兒子做事。”
林天路!
祁盛之瞳孔瞬間劇縮,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
“他現在人呢?!”
祁明遠看他一臉緊張,不悅地皺起眉頭,更是覺得他對一個外人都比自家人上心。
“金三給我遞了消息,我出面保了他,放心,人沒死,昨天剛在人民醫院動了手術……”
話音未落,只聽見門“砰”地一聲被大力關上,書房裏哪裏還有祁盛之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