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靜雲做夢也沒想到,她這輩子居然會再見到喬玉蘭,哪怕只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因爲早在林巧的事暴露之後,她便把喬玉蘭約到人民公園的後山,讓杜安平將她殺掉滅口。
杜安平完事之後還以此爲理由找她要了五百塊錢,信誓旦旦地說已經將喬玉蘭殺死埋在了後山的山坡上。
曲靜雲問了他一些喬玉蘭的外貌特徵,杜安平都能答得上來,她便也就信了,徹底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萬萬沒想到,杜安平居然是騙她的!
早就該死在後山涼亭裏的喬玉蘭這時候才死在她兒子的房間裏!
一股熊熊怒火從曲靜雲的胸中升騰而起,她竟然一直被矇在鼓裏,居然被杜安平和喬玉蘭這兩個踐人耍得團團轉?!
更令她憤懣的是如今這兩人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她就是想報復都沒有機會!
不,還有機會!
在祁光耀驚恐無比的眼神中,曲靜雲終於止住了狂笑。
她臉上泛着詭異的潮紅,目光在他房間裏四處搜尋,終於停在了桌面上擺放着的一把文具刀上。
隨後她便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甚至不需要祁光耀的幫助,一個人一點一點將喬玉蘭已然僵硬的屍體硬塞進了行李箱裏。
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馬上就到三點了。
曲靜雲順手將那把文具刀揣在兜裏,淡定地說了一聲:
“擡上,我們走。”
黢黑的夜色中,兩個鬼祟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從祁家大院走了出來,中間的自行車上還架着一個碩大的行李箱,一路朝着人民公園的後山快步而去。
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碰到。
祁光耀忐忑不安的心跳得飛快,因爲剛才在房間裏發生的那詭異一幕,他現在都不敢和他媽說話,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媽身旁推着自行車。
眼看上山的路越發不平,曲靜雲讓祁光耀把車藏在路邊的樹叢裏,兩人擡着行李箱開始艱難地往半山腰爬。
祁光耀一邊走,一邊戰戰兢兢地左顧右盼,生怕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會突然出現猛獸或是惡鬼。
他很想問他媽是怎麼知道市區裏有這麼一條偏僻的小路,可此刻無論是周邊環境,還是曲靜雲都讓他感到無比害怕,只能埋着頭擡着行李箱跟着一路走。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筋疲力盡之時,曲靜雲終於停了下來。
她喘着粗氣指使祁光耀將行李箱扔在地上。
祁光耀巴不得聽到這句話,二話不說就丟開了手,人下意識往前走動了兩步,卻被一只手猛地一把拉住,差點再次把他嚇尿。
只聽見身後曲靜雲的聲音如鬼魅般傳進耳朵裏:
“小心,前面有條深溝,掉下去可救不起來。”
祁光耀頓時一驚,嚇得連連後退,心裏越發覺得怪異——
這地方烏漆嘛黑一片,他連站在面前的他媽都看不清長相,他媽是怎麼看到前面有條深溝的?
還是說,她不是現在才看到,而是一直都知道?
祁光耀不敢再往深處想,他一直以來都覺得他媽只是個典型的富太太,住着大房子,有一份體面的工作,生活上有保姆傭人照顧着,天天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
他從沒見過他媽如此詭異的一面,好像她身上裹着濃濃的黑霧,讓人看不清到底還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媽……接,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此刻祁光耀只想趕緊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他急需馬上回到有光的地方,再在這樣的黑暗裏多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全身血液都可能會停止流動。
“你先回家,剩下的,我來處理。”
曲靜雲的聲音波瀾不驚,就像日常和他說話一樣,完全沒有了剛才在祁家那種瘋狂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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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祁光耀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沒有絲毫猶豫,頭也不回地就沿着來時路朝山下跑去。
曲靜雲對祁光耀這番對自己不管不顧的舉動並不在意,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面前這個碩大的行李箱上。
她並沒有像祁光耀以爲的那樣,直接將行李箱推進深不可測的山溝裏了事,而是好整以暇地摸索着拉開了行李箱的拉鎖,隨後從兜裏掏出了那把文具刀蹲了下去。
樹林裏的黑暗掩蓋了她此刻扭曲的面龐,她伸手一把抓住喬玉蘭凌亂的長髮,猛地將她的頭提拉起來,另一只手攥着文具刀瘋狂在她臉上來回劃拉,一邊劃一邊碎碎念着:
“讓你威脅我!”
“讓你欺騙我!”
“讓你睡我兒子!”
“讓你癡心妄想!”
……
山間的夜風在林中穿梭,她越發瘋狂的咒罵聲隱藏在夜風的呼嘯聲中,如同召喚惡鬼的咒語在林間迴盪。
還沒來得及跑下山的祁光耀以爲自己撞了鬼,嚇得屁滾尿流地一路摔下山,心裏暗自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來這個恐怖的地方一次。
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曲靜雲身旁,她深吸了一口此刻的空氣,只覺得復仇的滋味竟如此美妙。
她劃到心裏舒坦之後,才重重將手裏的頭顱扔回行李箱,又隨手將文具刀也扔了進去,再有條不紊地拉上拉鎖。
等做完這一切,她又想起什麼,起身左右環顧了一圈,從身邊的地上撿起一塊頭顱大小的石頭,狠狠地向那個行李箱上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
一道接一道的悶響在林間響起。
許久之後,才在一陣重物滾落的動靜中重新歸於寧靜。
……
“陳護士?這麼早來,有什麼事嗎?”
陸秋雅出門接水,剛打開門就看見陳春燕站在門邊,對她的出現似乎有些見怪不怪了。
“秋雅!快拿着!”
陳春燕熱絡地衝她笑,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今天職工食堂蒸了一籠肉包子,我好不容易搶到兩個,一個你吃,一個給你哥吃!”
陸秋雅看着陳春燕遞過來的肉包子還騰騰冒着熱氣,嘴角往上一勾,也沒跟她客氣,順手就接了過來。
“謝了,陳護士。”
這些天,陳春燕沒少借送東西的名義出現在她哥病房門口,早飯送包子,午飯送菜,晚飯送湯……陸秋雅都是笑着照單全收。
她哥正是補身體的時候,職工食堂的菜品不錯,就當給她哥換換口味了。
只是她一次也沒給她哥透露過,這些都是出自陳護士的“一片愛心”。
陳春燕見她收下,臉上笑容越發真切,兩只眼睛忍不住往半開的門縫裏瞧:
“這肉包子得趁熱吃才好吃,陸營長……這會兒醒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