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太陽暖洋洋地照着，後山的空氣裏滿是松針和泥土的香味。
沈桃桃挎着個小竹籃，跟在大壯身後，腳步輕快地走在山間小路上。
大壯扛着柴刀，揹着繩子，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砍柴，順便看看前幾天下的套子有沒有收穫。
“桃丫，你就在這片松樹林邊上撿蘑菇，別往深裏去。”大壯停在一片山坡前，指着地上零星冒出來的小傘蓋，“這片俺熟，沒啥大獸。俺去東邊山坳裏看看套子，砍點柴，完事兒就回來找你。”
“知道啦大壯哥，你放心吧，我就在這兒，不亂跑。”沈桃桃笑着點頭，眼睛已經開始在地上搜尋了。
大壯還是不放心，又拿起柴刀，在桃丫周圍劃拉了一圈，把一些長得高的雜草和灌木叢砍倒，嘴裏唸叨着：“給你清出一塊地兒，省得有長蟲藏着嚇着你。”
沈桃桃看着大壯那細心勁兒，笑得彎彎眼，“大壯哥，你真細心。”
大壯被她誇得有點不好意思，黝黑的臉微微泛紅，撓了撓頭：“那……那俺走了啊，你小心點，有事就大聲喊。”
“哎！”沈桃桃應了一聲，看着大壯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樹林深處，這才彎下腰，開始專心致志地找蘑菇。
山裏的蘑菇是真不少，尤其是下過雨之後，松樹底下，草叢裏，一叢一叢地冒出來。有黃澄澄的松蘑，灰撲撲但肉厚厚的草菇。
沈桃桃眼尖手快，不一會兒小竹籃裏就鋪了薄薄一層。
她一邊撿，一邊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兒，心情好得不得了。
這純天然無污染的山珍，擱現代得賣多貴啊。
但撿着撿着，沈桃桃突然覺得後脖頸有點發涼，好像……有雙眼睛在盯着她看。
她猛地直起身，回頭望去。
松林裏靜悄悄的，除了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啥也沒有。
“想多了？”沈桃桃嘀咕了一句，搖搖頭，繼續彎腰找蘑菇。
可沒過一會兒，那種被偷窺的感覺又來了，而且比剛才更強烈，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視線就黏在她背上。
沈桃桃心裏有點發毛了。這荒山野嶺的，不會是……有啥不乾淨的東西吧？
她不敢大意，假裝繼續撿蘑菇，腳步卻悄悄加快，往一棵特別粗壯的老松樹後面挪。
到了樹後，她屏住呼吸，緊緊貼着粗糙的樹皮，側耳細聽。
果然，沒過多久，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是髒東西，是有人在跟着她。
沈桃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悄悄從地上摸起一塊趁手的石頭，攥在手心裏，計算着腳步聲的距離。等那腳步聲快到樹邊時，她猛地從樹後跳了出來，舉起石頭就要砸下去。
“別砸！桃丫姐，是俺，是俺鐵蛋，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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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大小子的聲音響起，把沈桃桃嚇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只見是個半大男孩，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瘦得像根豆芽菜，穿着打補丁的舊衣服，臉上髒兮兮的，正雙手抱頭，嚇得瑟瑟發抖。
這不是吳寡婦家的大兒子鐵蛋嗎。
沈桃桃舉着石頭的手僵在半空，眉頭皺了起來：“鐵蛋？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幹啥，想嚇死人啊。”
鐵蛋見沈桃桃沒砸下來，稍微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敢擡頭，小聲囁嚅着：“桃……桃丫姐，俺……俺沒想嚇你。俺就是……就是想看看你咋撿蘑菇的……”
“看我撿蘑菇？”桃丫更納悶了，“這有啥好看的？蘑菇不都長在地上，看見了就撿唄？”
鐵蛋擡起頭，小臉上帶着羨慕：“不是……俺娘說，桃丫姐你可有本事了，總能弄到好吃的。俺家……俺家都好幾天沒見着油腥了，俺弟弟餓得直哭。俺就想跟着你學學，咋找吃的……俺真的沒壞心。桃丫姐你別告訴俺娘，她知道了肯定揍俺……”說着，眼圈都紅了。
沈桃桃看着鐵蛋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想起他那個愛佔便宜的娘，心裏嘆了口氣。
這孩子，攤上那麼個娘，也是倒黴。看他這瘦骨嶙峋的樣兒，估計在家裏也吃不飽。
但一想到吳寡婦那德行，沈桃桃心裏那點同情又壓了下去。她可不想跟那家子扯上太多關係，免得被黏上甩不掉。
“行了行了，趕緊回家去。”沈桃桃放下石頭，揮揮手，語氣硬邦邦的，“撿蘑菇有啥好學的？有手有腳自己找去，再這麼偷偷摸摸跟着我，下次讓我逮着，可沒這麼便宜了，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謝謝桃丫姐，俺這就走。”鐵蛋連連點頭，轉身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沈桃桃看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這都什麼事兒啊。她重新挎起籃子，也沒啥心情仔細找了，隨便又撿了幾個大點的蘑菇，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等大壯。
沒過多久，就聽見樹林裏傳來腳步聲。大壯回來了，肩上扛着一大捆乾柴，手裏還拎着兩只羽毛鮮豔的野山雞。
那山雞脖子被套索勒着，還在撲騰呢。
“桃丫，你看，套着倆。”大壯老遠就興奮地喊。
沈桃桃一看，也高興壞了，趕緊迎上去：“呀，真肥，大壯哥你真厲害。”
大壯把柴火放下，一把接過沈桃桃手裏的竹籃，看到裏面滿滿的蘑菇，更是樂得合不攏嘴：“這麼多蘑菇，太好了！咱回家讓娘燉小雞蘑菇吃。”
一說起小雞燉蘑菇，兩人都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大壯把山雞和柴火捆在一起扛上肩，另一只手拎着蘑菇籃子，腳步飛快地往家走。
沈桃桃跟在他後面，看着他那急不可耐的樣子，心裏偷偷直樂。
回到家，阿婆看到這又是雞又是蘑菇的，也喜得眉開眼笑：“哎呦，今兒個可是大豐收，太好了，娘這就給你們燉上。”
“阿婆，我來洗蘑菇。”沈桃桃挽起袖子就要去井邊打水。
“不用不用，你歇着，跑一上午了。”阿婆攔着她。
“沒事兒，我不累。”桃丫手腳麻利地打來水，把蘑菇倒進盆裏，一個個仔細清洗起來。阿婆則利索地開始收拾野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