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薔見張良一直盯着她,不免好奇的問:“怎麼啦?你怎麼這麼看我?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張良收回目光,罷了,受苦的人太多,他是,太后也是,緣何要把旁的人牽扯進來?她這樣單純,他又怎能將她拉進旋渦裏來。
郭薔見過太后,心情好了許多,便嘰嘰喳喳與張良說話:“大前日聽聞你在殿前暈厥,身子可好些了?若是身子不適,還是早早的看大夫。”
張良低聲“嗯”了,本來這樣的絮叨,他是不愛聽的,今日也不知怎的,心裏沉甸甸的,反倒是聽她說來說去,覺得輕鬆許多。
“宮裏的太醫太過中庸,若不得用,可以去外頭尋神醫,很多厲害的。殿下若是不棄,我可介紹幾個與你。”
張良又擡起頭:“孤問你。”
郭薔一愣:“啊?啥?”
“孤問你一事,如若一人與你有仇,看到他死,你會不會很快意?”
“自然會。”郭薔脫口而出,又疑惑的看着張良,想一想繼續說,“但是要看是什麼仇,如果是殺親之仇,仇人死了我自然快意,恨不能他死在我手上。但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仇怨,那還是算了。”
張良問:“見死不救的仇呢?”
“見死不救啊,那也要分很多情況,惡性的見死不救,自然是大仇,但大多數人並非是這種,更多的,恐怕是無能爲力而已。”
張良眼神暗了暗:“無能爲力?好多無能爲力,不過是他們所謂顧全大局的藉口罷了。”
郭薔點頭:“便是這樣啊,每個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如果是爲了自己的利益顧全大局而選擇的見死不救,那恨便恨了,不與他往來便是,如若真的迫不得已,便……”
“便可不顧親人的枉死,不把那人當仇人嗎?”
張良語氣有些急促,郭薔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抱歉,我……”
郭薔搖搖頭:“你心情不好,我能理解。其實我想法跟你不一樣,非常不一樣。我可能不會在意那個見死不救的人,我只想找到始作俑者,那個害死我親人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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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張良久久不言語,郭薔又說:“比如我跟高婕關係不好,但你見我與她計較了麼?我知道她那個人是蠢的,又容易受人攛掇,我不耐煩便與她打一架就是了,反正她也打不過我。但真正害我的人,我可不會放過。”
此事已經到了宮門,前面的人也多起來。
張良忍不住發笑:“想不到,孤想了數年的事情,你三言兩語便替孤解惑了。”
“倒不是我替你解惑,因我不相信感同身受這個詞,你受的苦與痛,我並不清楚,只是把我自己的想法告訴你而已。還有,我覺得作爲當事人,容易陷入激進的謎團之中,但我不是當事人,自然能考慮得更明白些。”
張良輕笑一聲,指着她腰間的荷包:“你這荷包味道挺好聞的。”
郭薔取過荷包,神祕兮兮一笑:“這荷包啊?是特製的哦,我二哥送的。”
張良聽說過郭薔最喜歡炫耀,便也不甚在意。
出了宮,眼見着二人要分離了,郭薔緊趕着又說:“殿下,你真的要注意身體啊,你還年輕着呢,後面有大把的日子,沒有好身體,啥都沒了。對了,神醫,你真的不需要嗎?”
張良搖搖頭:“孤不需要。”
郭薔摸摸鼻子,這人剛剛還好好的,出了宮便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張良翻身騎馬,帶着侍從離去。
回了府,侍從才小心翼翼的問:“殿下是身子不適麼?郡主爲什麼要給您介紹神醫?”
張良眯眼想了想,沒想出什麼,只淡淡搖頭:“不必管她。”
第二天京城裏又添了新消息,說是雲家二爺不知道是哪裏惹得昭陽郡主不高興,兄妹二人當街大打出手——當然,是昭陽郡主生氣,揮起彎刀打雲二爺,雲二爺可沒動手,還連連告饒,不曉得是犯了什麼錯,請求妹妹原諒呢。
結果怎樣不知道,只聽說昭陽郡主生了大氣,將雲二爺送的所有的禮物,一股腦從院子裏扔出來,扔到二爺的院子裏去了。
昭陽郡主從小囂張,這事兒也不過是被人隨口一說,並沒多少人在意。
沒過兩日,便是慶陽伯府嚴老夫人的壽辰,老夫人是古稀之年,在京中甚是難得,自得大半,有頭臉的人家便都會去賀壽,一壁也沾一沾長壽之氣。
郭薔與王妃一起過去,整個席間都乖乖巧巧坐在王妃身邊,叫嚴家人大大的鬆了口氣。
這嚴家雖是伯爵府,但早就沒落,只不過空留一個爵位罷了。而郭薔可是有名的混世魔王,尤其是這兩年,去哪裏都要惹事,主要是跟高家那位小混世魔王高婕吵架打架。
今日倒是還好,雲高兩家鬧了矛盾不在一處,兩個愛吵架的也格外乖巧。
未等開席,郭薔轉頭,竟然瞧見許瀾也在,她連忙與母親嫂嫂說了聲,跑去跟許瀾說話去了。
“你身子好點了沒?怎麼就跑出來了?”
許瀾瞥她一眼:“放心,好得很,上回他送的藥方,果真不錯。”
郭薔掩嘴輕笑,開玩笑,原女主的東西,能有差的嗎?除非她故意害人,不然絕對是好東西。
許瀾問:“你……他還好吧。”
郭薔揶揄:“你擔心了?”
許瀾臉紅了紅:“聽聞受傷受得重,旁的我父親也不許我問,你與我說說吧。”
郭薔也不知道,但覺得應該讓許瀾更心疼些,連忙又說:“我也是聽我娘和大哥說的,聽說很嚴重,燒了整整三天……呃呃,兩天兩夜,嘖嘖……”
許瀾果然心疼得不行,捂著胸口眼淚都要出來了。
郭薔連忙又安撫著:“哎呀,你也別這樣,現下已經好了,只是傷勢有點重,還不能下牀而已。”
許瀾還要再說,就聽見前面鬧騰起來。
原是武夫人正在與嚴夫人說話,想要將嚴夫人的外甥女討回去做庶子媳婦。
這事兒被男賓那邊的武志成聽到了,他急急忙忙跑過來,也顧不得人多,就跪在嫡母跟前:“母親,兒已有心儀之人,與之心心相印,非卿不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