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帝京又有一件喜事。
榮安公主要前往西金和親了。
因爲是兩國聯姻的大事,這離京的陣仗着實不小。
皇宮裏。
蘇洛棠身着一件大紅色的嫁衣,鮮豔如火。
鎖心將最後一支金釵裝飾在她的髮髻間,“公主,到時辰了。”
蘇洛棠淡淡地笑了一聲。
“鎖心,你隨本宮去西金,可會後悔?”
鎖心在她身旁跪下,“公主,奴婢誓死追隨您,無論您是何身份。”
蘇洛棠將她扶了起來。
“本宮身邊,也只剩你了。”
顧家出事後,永康帝便將她身旁的宮人全都遣散,即便是她出嫁的日子,也未有一人前來送她。
風光了十幾年,沒想到最後也如此落魄。
蘇洛棠自嘲一笑。
沒什麼不滿足的了。
能保住自己的一條命,已經是用盡全力。
她站直了身子,“去慈寧宮。”
鎖心勸阻道:“公主,皇上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靠近那邊。”
“今日您就要嫁去西金,何必…”
她自小就跟在蘇洛棠身邊,又怎會不知她嫁去西金,是最後的一條活路?
蘇洛棠邁起步子而出。
“她始終是本宮的母親,即便不能再見一面,也是要前去拜別的。”
鎖心垂下眸子,跟了上去。
……
這一路上,自然是有宮人見到了。
不過現在蘇洛棠只是一個落魄的公主,他們也沒什麼敬意。
不少人在暗中看她的笑話。
慈寧宮外有侍衛守着,見到來人,絲毫不留情面地將她攔在了外邊。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入慈寧宮。”
蘇洛棠一臉的平靜。
她徑直朝着那道宮門跪下。
“母后。”
“今日洛棠嫁去西金,特來此拜別。”
“往後山高路遠,不知能否再見,望母后保重!”
一股酸澀涌上心間。
蘇洛棠將眸中的淚水拭去,由着鎖心將她扶起。
臨走時,她回頭再望了慈寧宮一眼。
娘,再見。
此時的顧太后趴在殿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
她的女兒,何苦落到此番境地…
西金,那般偏遠的小國…
洛棠是高貴的安寧公主啊…
顧太后惱恨地捶起了自個的胸口,都是她沒用!
籌謀數十載,被人矇騙利用,如今什麼也不剩。
就連她的女兒,也要跟着一起受苦。
“洛棠,是娘沒用…”
……
蘇洛棠坐上了喜車,西金使者在一旁迎接。
駛上帝京街頭的時候,百姓們紛紛站到了道路的兩旁。
其中不乏有那日花燈節上的人。
“我呸,就她這樣的還能代表我東秦去和親?”
“就是,這什麼公主心可壞得很!”
“她當日可就是差點害了一對無辜母子的性命,這樣的人,如何能擔當兩國聯姻的大任?”
有人唾棄了起來。
“這位安寧公主可是太后所出,那太后可是顧家人!”
“可不是麼,龍生龍,鳳生鳳,有什麼樣的家底,就能養出什麼樣的人。”
一時間街頭盡是鄙夷之聲。
隨行的西金使者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看來這位新王后,在東秦的名聲不是很好,回去可得如實稟告給王。
“各位。”
百姓們見是大理寺卿周嘉禮,停下了議論。
“周大人。”
周嘉禮騎着馬而來,朗聲道:“安寧公主前往西金和親,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公主是東秦百姓供養的,如今她也時刻謹記着身爲一位公主的職責,將恩情回饋於萬民。”
“本官相信,安寧公主定能成爲兩國之間的紐帶,維護好兩國的關係。”
“兩國會攜手共進,共同繁榮。”
“還望衆位不要妄議。”
見周嘉禮這般說,百姓們心中即便是再不滿,也到底是沒有再出言不遜。
“恭送安寧公主——”
百姓們紛紛相送。
車隊一路駛出城門。
“等一下。”
蘇洛棠將車簾掀開,望向一旁的周嘉禮。
她的眸子裏滿是複雜的情緒。
“周大人。”
她不再直呼他的姓名。
“謝謝你。”
周嘉禮高坐在馬上,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那抹笑直直地晃了蘇洛棠的眼。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周嘉禮這般對她好顏色。
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對自己笑。
可惜,是在這種情形下。
“公主,保重。”
周嘉禮鄭重地說道:“臣告退。”
他曾無數次對蘇洛棠說要告退,這次,蘇洛棠明白,此生不會再見了。
男子拉了拉馬繩,騎着馬離去。
還是那般高潔。
蘇洛棠將他的身影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沒想到,唯一來送她出嫁的人,是周嘉禮。
往事蹉跎,皆是浮雲。
她這位向來囂張跋扈的公主,最後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不是麼?
無論是出於何目的。
蘇洛棠將車簾放下,“出發吧。”
她想,她該釋懷了。
不是她的,終究不會屬於她。
她做的已經夠多了。
往後漫長的歲月裏,她只是蘇洛棠。
……
攝政王府。
蘇長策長身立於書桌前,手上還捏着一支畫筆。
宣紙上漸現輪廓。
“主子,南楚遞來國書,請您過目。”
逐月恭敬地上前,捧着一個摺子。
蘇長策勾勒了幾筆,淡淡道:“既然是國書,本王看什麼?”
逐月有些摸不着頭腦。
“東秦是沒皇帝了麼?”
“送進宮去。”
蘇長策望向他,“本王只不過是一個閒散王爺,國家大事自有皇帝作主。”
他才懶得管。
逐月好似明白了什麼,抿起了嘴脣。
“主子,南楚新皇要送他們的三公主過來。”
“您…沒意見?”
他可是知道那蕭清瀾與二小姐的過往的。
現在送一個公主過來,誰知道憋着什麼屁要放呢?
逐月心中只想到四字:沒安好心。
蘇長策換上一支新的畫筆,點上了硃砂,而後勾勒在宣紙上。
女子的脣邊染上一抹紅,明豔而生動。
他莞爾一笑。
畫終究是畫,比不上熹熹半分。
他將畫筆放下,拿起宣紙揚了揚,“逐月,本王畫的可好?”
逐月小心地擡眸看了一眼。
嗯…
他恭敬道:“不及王妃本人靈動。”
蘇長策挑了挑眉,心下很是滿意。
不愧是他帶出來的人呢,就是有眼力勁兒。
他和顏悅色地開口:“本王記得,你與那聞雨有些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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