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她也值得
“可他那天連看都沒看!”
“我就站在廚房的門邊,明明離他不到五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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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行一下一下輕輕撫着她的背,不言不語。
過了很久,她才平緩下來,輕聲道。
“我現在真的好很多了!”
“我知道!”他貼着她的發頂。
“我也看見了!”
“你變得敢哭了,也敢撒嬌,敢不做完工作就睡覺!”
“你不是沒事!”他說。
“你是學會了不硬撐!”
“那我現在是不是……比較像個正常人了?”
“你一直都不是‘不正常’!”他拉開她。
“你只是太習慣不被照顧!”
“你可以繼續強大!”他說。
“但你不用再靠自己一個人走下去!”
“你有我!”
她點點頭,又笑了一下。
“你這句話,好像說了不下十次!”
“你嫌多?”
“沒有!”她靠在他肩上。
“我覺得你說一次,我就想再聽一次!”
—
而另一邊的傅宅,燈還亮着。
傅衍禮坐在主臥的書桌前,一杯紅酒已經空了一半。
他的手機攤在桌上,屏幕是空的微信對話框,備註那一欄寫着三個字。
“陸知易”。
他盯着那一欄,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又停,什麼都沒打。
他想說“你還好嗎”,想說“我最近總夢見你”,想說“對不起”。
可他知道,她不會再回了。
她的生活已經有了新的方向,有了新的光。
他現在想的,不是她是不是還會回頭,而是她有沒有哪怕一瞬……還記得他。
他不是沒想過去聯繫。
可每當想點開那個綠色的按鈕時,心裏就會被一股沉重的空落感壓住。
他怕自己不被迴應。
怕她看見他的名字,就像看見一個荒謬的玩笑。
他看着窗外的雪,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說“好冷”的時候。
那天他在書房打電話,她從外面回來,抱着一堆文件站在門口,嘴脣發白,額頭上有未擦乾的雪水。
她說。
“傅衍禮,今天外面特別冷!”
他頭也沒擡,只說。
“那就早點回來!”
她輕輕笑了一下,把文件放下。
“我去給你煮點薑湯!”
那是他記憶裏她最後一次主動靠近。
他當時只覺得她太粘人,太多話,太不懂分寸。
現在他才知道,她那些多出來的話,是想被他聽見的孤獨。
可他那時聽不進去。
他關上所有聲音,把她隔在冷冰冰的門外。
後來她走了,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孤獨的事,不是沒人陪,而是你在身邊,卻被當作透明。
他沒能挽回。
也不配挽回。
他只是想,哪怕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會在她說“好冷”的時候,走過去,替她攏一攏圍巾,說一句。
“回來吧,我給你煮湯!”
可惜,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
清晨五點半,實驗樓東南角的小廚房剛亮起第一盞燈,玻璃窗上還掛着未散的霧氣,溫度比平時略低些,水氣在窗櫺上凝結成淺淺一層霜。
陸知易穿着一件舊棉毛衣,腳踩拖鞋,頭髮用發繩鬆鬆束起,安靜地站在電磁爐前煮粥。
她很少做飯。
不是不會,而是從前太久沒有人等她端上一碗熱湯,也沒有人說一句“你做的真好吃”。
但現在不同了。
鍋裏的白米和南瓜在微微翻滾的水面上跳躍,她舀了一勺出來輕輕嚐了嚐,覺得還不夠甜,又添了一點冰糖。
謝景行起得比她晚一點。
他醒來的時候,屋裏只剩暖暖的空調氣流,而她不在身邊。
他下牀的時候,看到牀頭放着一封摺好的便籤,上頭寫着。
“我去給你煮點熱的,等我十分鐘!”
他的手頓了頓,低頭輕輕摩挲那行字,指腹像觸到了什麼比紙更溫.軟的東西。
他換好衣服走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她轉身的背影。
她站在臺邊,拿着鍋鏟往保溫盒裏盛粥,一勺一勺,慢慢地舀,動作仔細得像是要把整個早晨都裝進去。
他沒有出聲。
只是在她放好最後一勺的時候,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了她。
陸知易嚇了一跳,剛要回頭,被他輕輕按住了肩。
“嚇你了?”他的聲音剛睡醒,帶着一點喑啞。
“你怎麼不說話!”
“我想看你忙碌的樣子!”
“那有意思嗎?”
“有!”他埋頭貼近她脖頸。
“你不知道你認真煮粥的時候,有多像在治癒世界!”
她輕輕笑了一聲,卻沒回頭,只是繼續將蓋子扣好,拎起兩個保溫盒遞給他。
“我們去天台吃吧,今天的陽光好像不錯!”
謝景行接過盒子,兩人一起走上實驗樓天台。
這棟樓一共七層,頂層的天台平日裏鮮少有人來,只有極少數加班到深夜的研究員會偶爾在這裏透口氣。
天色微亮,遠處山脊處的霧正在慢慢褪去,雲層被陽光勾出一抹金邊,基地的屋頂一片靜謐。
他們坐在天台邊沿的長椅上,一人捧着一份粥。
陸知易喝了一口,低聲問。
“太淡了嗎?”
謝景行搖頭。
“剛好!”
“你總是說‘剛好’,是不是從來不挑剔我?”
“不是!”他擡眼看她。
“是因為你每一次做的,都已經足夠讓我喜歡!”
她沒說話,只低頭喝粥。
兩人靜靜地坐着,偶爾一句輕語,彷彿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
陸知易忽然問。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的日子,會不會太安穩了些?”
謝景行一頓。
“什麼意思?”
“就是……”她輕輕咬着勺子柄,目光投向遠處的山影。
“我有時候會覺得太順利了,順利得不像是我的命!”
謝景行低頭,喝了一口粥。
“陸知易!”他慢慢開口。
“你不是運氣好,也不是命變順了!”
“你只是,終於走到了命運該給你的那一段!”
她沒說話,只是眼裏泛起一點亮光。
“你受過太多不該有的苦!”他說。
“現在這一點點甜,不過是遲來的!”
她輕輕點頭,聲音有些發啞。
“我有時候還是會夢見從前!”
“夢見傅宅,夢見長廊,夢見傅衍禮站在走廊盡頭不回頭,我一個人穿着拖鞋從廚房走出去,手裏拿着他喜歡的咖啡,可他根本沒有伸手接!”
“我夢見自己躲在窗簾後面偷偷擦眼淚,又怕被人看到,又怕沒人看到!”


